红色的电话线悬在空中不停摇晃,莫名其妙的,竟在沈韵眼前膨胀扩充,从一根卷曲的宽度不到三毫米的线管,飞速扩充成一条漆黑的隧道。站在隧道口向里望去,黑色似乎还呈现出规律的层次感,色彩最浓的部分像是圆弧的边缘,一圈圈旋转着向纵深延展,越远圆弧越小,直到远成一个浓墨般的小点。
一圈圈圆弧就是电话线卷曲的部分,黑暗是想象在圆弧间的填充。
隧道那头,站的真是他吗那个歪戴着ny棒球帽,懒洋洋像只打瞌睡的柯基的嘻哈少年
沈韵瞬间就被“小姐姐”三个字震懵了,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实在无法抬脚往幻象中的隧道里走。或许是她太累,趴在导播桌上睡着了其实这一切只是场怪梦,穿过隧道梦就会醒,那一头根本空无一人
“说话呀!你……是怎么了”那个声音里调笑的成分不见了,这时给人以说不尽的焦虑感。
“我……”
刚一开口,想象里的隧道就如肥皂泡般幻灭,沈韵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冷冷清清,四面都竖着钢化玻璃墙的导播间里,两只手死死抓着话筒。她认为应该问那边的人“你是谁”,可她既难以明知故问,又无法让自己相信,那人真的就是他。
“算了,还是由我来说吧,我知道你在听。以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不也总是我说你听吗”那一端的人体贴地建议。
“不!我说!”沈韵忽然大叫,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那头顿时沉默了。
“你这个疯子!你发什么神经病要玩跳江你这种花花公子是把世界上所有东西都玩腻了所以需要寻求新刺激吗你以为人死了真的还会活过来我告诉你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忘了你那个什么疯狂的十一维研究,你不可能成功的!”她哭泣着咆哮着,享受着淤堵的心灵忽然被疏通时,那种从黑暗转向光明的快感。
瞿兆迪安安静静任由她发泄,哪怕她竭斯底里地狂轰乱炸一通后终于停止下来,也没即刻答话。
“你……你说话呀!你还在那里吗”
沈韵的心又被恐惧攫住,生怕因为失控的指责就吓跑对方--瞿兆迪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他开口了,说:“死掉的金龟子,就快活过来了。”
冬天好像刹那间降临在了初夏的北京,沈韵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我想……想见你。”
“哈哈哈,最后一句话,把见字去掉才是你真想说的吧”无赖的本性又暴露出来,沈韵却只能擦着眼睛,没法像过去那样反唇相讥。
“好吧,对不起,我不开玩笑了。我欠你好多个对不起,如果一直说完了能逗你笑,我愿意说到明天早上。可我没资格和你开玩笑了,我知道。”他真的没再开玩笑。
沈韵已恢复平静,对他的道歉心有不忍,低声说:“只要你好好活着,我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我们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联系,你为什么非要用台里的热线电话凭你的本事,就算不直接找我要,我的手机号码你也早就知道吧”
最后一句话有点嘲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