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关键处,索卢参便有所悟,于是撑着因为患病而有些孱弱的身体,来到了已成一片废墟的巴别塔前。
此塔已经被毁,号称是通往神国之门,看似满地砖石一片废墟,若是复原必然极高大。
然而,他见过风筝,知道其实这塔就算复原,难道会有风筝飞的高吗若不能,难道区区几十丈就能通神
又想到《泰誓》中的祝词,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那么天岂不是符合人的
只不过,这民之所欲的民,以墨家的观点来看,到底是“体”还是“兼”呢是个体还是说指的天下万民的兼称
若是个体,那么每个人为了财富、利益、子孙、繁衍所做的一切,都是民之所欲,那么天必从之,也就是说,人为此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哪怕不择手段,这是天赋予人的权利。
这似乎又不对。
若是兼称……他似乎想明白了之前适和巨子讲的一些他难以理解的东西。
即便财富、利益、音乐、享受这一切,都是民之所欲,每个人集结而成才是万民,万民的与个人的在“兼”这个概念之下,却又必须有所约束。
那么,群与己、体与兼的界限在哪呢
他想到了适修正后的《尚同》篇,逐渐明白了墨子所言的那种历史唯心的人类社会的形成过程:从百人百义、千人千义开始,人是混乱而自由的,为了自己的“欲”侵害着别人的“利”。
于是为了民这个“兼”的概念,将体之利、与兼之利分开,选出了贤人为天子,兼收并蓄,集万民之“善义”而成天下之“义”。
这种看似损害了部分人的“欲”的“义”,实际上对于“民”这个“兼”的概念而讲,是正确的。
而这个义,又是可以万民同商,或是以理性推论出来的。墨家称之为天志。
那么这个“天”就变得有趣了。
“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换种说法,是不是可以认为“民之所欲,天之所志”呢
若天志是永恒的,那么在人类出现之前,或者说在百人百义的年代“天志”这个东西就存在,只不过人们没有发现,而墨家总结了出来。
若天志不是永恒的,也就是说倘若这天下没有人,那么就没有关于“制度”的天志。但一样,只要拥有理性和说知推理之术,一样可以总结出来。
这样的话,天有没有、是否存在,其意义不大。存在可以得知天志,不存在亦能推出天志,而“民之所欲即为天之所志”,“民为天之主”,那么一个完全不干涉人的社会的天……就变得毫无意义。
有,或没有,变得毫无意义的时候,这天的概念,也就只存在于“辩辞”之中。
当一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感触不到、对人无影响、也无法测量触摸的时候,那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呢
当想明白了这个关键之处,索卢参只觉眼前豁然开朗,这个困扰了月余的难题,一瞬间迎刃而解。
那些之前不能够理解的话,在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也瞬间变得清晰。
索卢参心想,是的,民乃神之主,民之所欲即为天之所志,那么之前自己不明白的那些东西也都变得合理了。
这个民,是“兼”民,是万民的代称。
每个人的需求都能满足,便是万民的需求都得到了满足,也就是民之所欲、天之所志。
但每个人的需求想要满足,又不能够依靠每个人为了自己的需求破坏别人的利益,因为损害的一个人的利益,这个“民”的概念便不完全。
就像是索卢参在这十年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非乐”,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巨子的意思。
墨家非乐。原本,墨家的道理都是间断的、独立的、并不完全成体系的。
索卢参不反对非乐,他是真正的墨者。
非乐,既是子墨子言,又是一种道德上的同情,同时也是符合墨家利天下只说的。
从墨家的“利天下”角度来看,子墨子言: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
然而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即当为之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