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子方知道公子击的性格,也知道公子击并不是如同他父亲一样的雄主,但在魏斯的儿子中,这已经是最为优秀的了。
尤其是自小带兵,连战连胜,年轻人不可避免满身傲气。
只是这种傲气,并不适合作为一国之君。
田子方至今还记得,即便有过上次楚共王之故事作为教育,即便魏斯让魏击以对待老师的态度来对待田子方,可是魏击心中的傲慢终究是不能更改的。
平灭中山国侯,公子击在路上遇到了田子方,按照父亲的教育在两车交错的时候,避让了田子方已是尊重。
可避都已经避开了,却在避开之后又怨气满满地嘟囔了一句,大声说:“到底是低贱的人有资格傲慢还是高贵的人有资格傲慢呢”
田子方错车的瞬间,听到了魏击的这番话,内心充满了无奈。
你让都让了,那又何必再发出这样的怨妇之言要么不让,你继续你的高贵。要么就让了,成就你的尊士之名。
让开之后,却又叨逼这么一句,简直就是幼稚。
田子方当时心中暗骂,知道魏击真的难成气候,单此一事就能看出此子难成大事。
可魏斯敬重他,让他从一介士成为大夫,又多加礼遇,收拢其心,田子方明知道魏击不可以成大事,却依旧教导。
在魏击问出那个毫无风度的问题之后,田子方便道:“高贵的人,哪有资格傲慢呢有家有业的,傲慢如商纣阖闾,下场是什么呢反之,低贱的人才有资格傲慢,我便傲慢了,四海漂泊,此处不顺心转身就走,又能如何”
言辞间已经露出了警告,魏击担心父亲责怪,这才认错,也算是挽救了一丝名声。
田子方已经尽力,若是当时他不说那番话,而是让魏击的原话流传出去,恐怕很多士就会转身离开:你高贵的傲慢去吧,不合我的心境,我便走就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
如今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三两年,魏斯的年纪也越来越多大,可公子击的脾气秉性已经无法更改。
田子方哪里不知道公子击的想法,又何尝不知道这一次楚人围商丘意味着公子击有机会在即位之前,就有灭一国、败两大国直战其君的名望。
可是事已至此,事已至此,作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难道不应该是考虑之后该怎么办而不是如同怨妇一般念叨当初应该如何
田子方暗叹一口气,也知道魏斯已老,已经尽可能地为儿子创造名望和机会,自己的教育只怕未必能够成功。
看着此时坐下去的魏击,田子方心道:“公子啊公子,你既傲慢又好胜,对于过往的事总抱遗憾因为不达成便急躁、即便表面要装出礼让贤士可心中终究不满……君上已老,您可担得起这表里河山”
“秦人勇悍,齐人富庶,楚人眈眈,赵人勇武……四战之地,你这样的性子,只怕是魏之祸患啊!”
他强忍着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的想法,平复了心情后,起身问魏斯道:“君上,既是墨家众人传于市井的消息,想来楚人已与宋人成盟。如今出兵之事已不必再提,可速遣人前往西河,告知吴起,以示之前的决定是错的。”
魏斯知晓吴起的为人,心底也是一个骄傲的士,点头道:“此事即刻可办。”
他又问那近侍,近侍又将市井间传闻说出,不多时又有人将用草帛抄录的适写的文稿和图画全都带了进来。
展开那幅商丘围城战图示之后,在场中善领兵作战者,一一露出惊奇之色。
城邑大小,皆有比例。城外楚人,阵型严密,各个营寨之间相距远近各有标示。
墨者夜袭之时如何攻,楚人如何调动,都一一在上面画的清楚。
饶是魏击心有不满,可却还是赞道:“楚人阵整,一如既往。墨家精锐能够穿阵而击,着实可怖!”
在场许多人都是贵族,常年征战,几眼就看出了其中关键所在:墨家众人的穿击速度太快,以至于两翼的楚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冲击到了楚王身边。
这些重臣之中,也有好学者,读的懂墨家的文字,又将那些各种奇怪计策、草人借箭、几何埋穴等等手段念出,更添惊诧与传奇。
待到最后说起墨家弟子如何穿阵而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