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到楚国内部矛盾爆发的这一天,这些年墨家对楚国的渗透也可谓是不遗余力,投入极多。
这种渗透和投入,又反过来激化催生了楚国内部的许多矛盾。
原本的技术传播速度是很慢的,楚地要会牛耕,正常要到二百年后才会大规模地实行。
新的生产力进步催化旧的生产关系的解体,统治阶级不能再按照以往的方式进行统治,这就要出大问题。
氏族制的解体、国野之别的消失、楚国过度扩张导致的有效统治能力不足、生产力进步导致的贵族力量继续膨胀等等因素,实际上都使得楚国变法面临的困难比原本历史上那一次人亡政息的吴起改革要多的多。
十余年前墨家就开始获得了在楚国开矿的权力,并且和楚王分账,这是楚王得以组建一支新军王师和车广的经济基础之一。
冶铁作坊在南阳开办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借助水运和上游便利,使得铁制农具很快在楚国推广,距离普及还有一段时间,但一些城邑的自耕农已然是“只认墨家不认王”。
在一些城邑,墨家开办的银行用借贷的方式出售铁器,分期偿还,大量的农具被售卖的同时,也使得楚国民众对于墨家极为熟悉,丝毫不会陌生。
墨家掌控大量资本,但在一些事上却并非为了短期盈利,虽然长期来看这个怪兽在逼着墨家改造天下,但至少一个强有力的组织可以不至于为了追求短期利润而太过短视。
几座大城邑中的工匠会也办的井井有条。
楚国的统治能力不足以到基层,因为楚王甚至没有能力直接削减封君直辖封君土地,更何况那些基层呢
墨家在楚国秉持的政策,一直是“无冕政府”。
如今天下诸侯对于“政府”的理解,基本还停留在“征税、征赋、征兵”之上,至于说“利民”,在诸侯看来这是“仁政”而非“义务”。
即我做了仁政,那是道德高尚。
但我不做,那也没错,因为使得民众得利并不是一个政权的义务。
可墨家一直在宣传的“利民、利天下、解民之三困”等学说,实际上让很多民众理所当然地认为政府存在的意义是墨家所说的而非是君主所希望的。
君主认为收上来税和军赋、能够组织士卒这就是一个政权的全部。
但民众不这么看,相反楚国中枢政府所没有做到的,墨家却在悄悄地做。
这就使得墨家在楚国的活动开展的如鱼得水。
对付墨家的这种渗透,最好的办法是“走墨家的路,让墨家无路可走”。
比如墨家整日嚷嚷着土地归属民众,那么楚王和楚国统治阶层自己土改、革自己的命,那墨家的宣传还有人听吗
比如墨家整日嚷嚷着解民三困,比如当年淮河中游受灾的时候,楚国要是能够高效地运送粮食救济灾荒,那么墨家的宣传还有人听吗
比如比如很多,然而走墨家的路让墨家无路可走的想法根本不能实施。
贵族阶层不会革自己的命,楚王就算站在王权的角度想要借民众之力打压贵族,却没钱没力。
墨家不是楚国政府,所以比如有十件事可以利民,墨家做了一件,那么墨家在楚国民众眼中那就是“好”,剩下九件显然是楚王以及楚国贵族封君的“坏”。
当年制定的先南后北战略,和之前伍子胥灭楚不是一回事。
伍子胥灭楚,灭了楚不妨碍楚国复国。
墨家要灭楚,就要楚没有复国的机会,所以军事为辅,政治为主。
二十年的渗透,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让楚国民众知道墨家是好的,让楚国民众至少不会站在“楚人”的角度去反对墨家。
这也是适为什么一直迟迟推迟动手的原因,这种渗透没有做好,那就没有意义。
终究,这和一国内部的起义还不一样,楚国是楚国,泗上是泗上,虽然是个地理位置的区别,人种语言乃至于往上推千年的祖宗都一样,然而楚国仍旧有部分人认可自己“楚人”的身份。
这也是墨家一直宣传“天下人”,用九州代替“诸侯国”的原因。
如今墨家开辟了岭南,以五岭为隔,贸易往来,使得楚苍梧、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