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港。
足有十几米高的巨大帆船停在码头,各处张挂彩旗,成摞的麻布口袋被脚夫扛上甲板,人头攒动热闹。其余停泊的商船与这条大船对比,如同虎豹与豺猫,天生便矮了一头。
自打入了七月,南下的海道闹起了猪婆龙,便很难见到这般大张旗鼓的行船了。
陈跃武借给李阎的封舟,长三十余丈,阔十余丈,要用五十多只船桨,船上篷帆、锚、舵加在一起的分量,没有百来人,根本无法举动。
单是这样的船,陈跃武就能指使四条!整个山东依靠陈家开伙吃饭的水手海员,各地加起来不下千余人!
李阎站在船上,一旁的陈跃武指着染有黑色龙纹的巨大船帆,为他讲解:“上一次出船,是奉官府的旨意,南下杭州押二十万匹的松花棉布进京,上上次,是收葡萄牙人的购买瓷器茶叶的白银尾款。这样的船,平日是不动的。”
早在成祖年的时候,官府便对民间的船只规模,有严厉的规制法度,哪怕只多一帆,高一寸,都要问罪,严重地话,甚至要以谋逆论处。
所以这些船,陈跃武都是挂在山东海事局的名下,才得以打造和出海。平时除非有官府的手令,否则连陈家人自己也不能私自调用。
李阎目视大船,突然开口问道:“陈老爷子,这船是你家造的”
陈跃武摇摇头:“是天津海事局的徐葆光徐大人督造,不过非是耗费官帑,花的是小人的家财。”
李阎不由得叹息一声:“我前几日倒是小看陈老爷子了,有这般家业,老爷子您还用不着我一个小武官,来指点您如何跟官府打交道。”
陈跃武听了直摆手:“小民惶恐,什么家业说到底都是给官府攒的,若是日后国器动念,能保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是陈跃武生在南洋那片自由血腥而糜烂的土地上,他的造化还未可知。但在如今可称中兴的大明朝,陈跃武这个海上霸王,也算做到了头,是绝不敢再往前一步的。
李阎没接陈跃武的话说下去。
“不提这些。话说回来,这船是不是太大了些,我随行不过三人,实在不用如此铺张。”
陈跃武摇头:“大人有所不知,那江浙海道的猪婆龙,都有呼风唤雨的能耐。寻常的船叫它们的风浪一打,必定船毁人亡。一定要大船,再挂上官府旗帜,用火炮激鸣,吓退它们,方可安然度过。”
李阎不置可否,只是点头:“老爷子你是行家里手,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两人正谈论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说话地是个十五六岁,戴绿鲨鱼皮毡帽,穿牛皮尖靴的小个子少女。
小麦色的五官,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她手里扛着个蓝布包裹,露出里头的一截木头。
“阿爹,都准备好了。”
这是陈跃武的小女儿,名叫陈娇,陈跃武有四子三女,有两子夭折。这次陪李阎等人出海的人,除了陈跃武自己,还有就有他的小儿子陈乐,小女儿陈娇。
“把东西放下,先向镇抚大人见礼。”
陈跃武沉着脸。
陈娇哦了一声,急忙放下包裹,双手抱拳:“民女陈娇,见过镇抚大人。”
李阎应了一声,伸手指地上的包裹:“这是什么东西。”
陈娇丝毫不以为意地回答:“这是阿娘给我打的牵星板,路上要用的。”
“牵星板”
李阎好奇地问。
陈跃武在一旁急忙回话:“是一门名唤北斗牵星术的技术,能在海上辨认方位,不值一提的雕虫小技罢了。”
李阎听了才想起来,他虽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