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秦城隍你可不能撵我们啊。”
剩下的声音也附和道
安静了一会,那恢弘声音才冷哼一声:“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紧跟着,贾六就感觉头顶桌子一颤,然后是两只油黑的马靴落到自己眼前。
马靴主人跺了跺脚:“来吧。”
那几人嘻嘻哈哈地:“我来挪一挪这供桌。”
“莫动,酱烧的猪蹄要箕坐着吃才有滋味。”
“行,听您嘞,听你您嘞。秦城隍,我敬你一杯。”
外头觥筹交错,肉香四溢,四个非人非妖的家伙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好不痛快。
时不时有吃剩的蛤蜊壳和猪骨头丢到供桌这边,贾六馋得直咽口水。
他连着搜刮了好几座山,受尽白眼,才赚够钱,兴冲冲换了猪头肉去祭奠哥哥,却遭了一顿毒打,又伤又累又渴又饿,再受到惊吓一激,简直要昏死过去。
蓦地,他摸索到一只圆鼓鼓的蛤蜊,居然还是完好的。
贾六再忍受不住诱惑,用手指掰开蛤蜊壳,一口就把鲜嫩顺滑的蚌肉吞进肚子,连手上的咸香汁水也没放过。
他伸手去摸索,才发觉这遍地的蛤蜊壳当中,居然有不少是完好的,他兴冲冲捡起地上蛤蜊来,一个个剥开来吞吃里头的嫩肉。
这蛤蜊味道鲜美不说,贾六吃了,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伤口消肿了,疲累一扫而光,肚皮也充盈了许多。
这场酒菜一直吃到后半宿,那几个自称在二郎庙,河伯祠,太公观里修行的家伙才醉醺醺地告退。
秦城隍谢绝了几位要打扫干净的话,叫他们离去。只听得几道旋风刮过,庙里头只剩下一个秦城隍坐在草堆上,一口一口灌着酒。
“嗝儿”
供桌下面的贾六抹了抹嘴巴,直觉得心满意足,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打完才后悔,这下不是暴露了
“他们都走啦,出来吧。”
那穿马靴,声音恢弘的人背靠草堆,似乎不意外,反而冲供桌说道。
“……”
浅黄色的桌帘伸出一个角来,贾六撅着屁股,一点一点从桌子后头爬出来,抬头看向这位秦城隍。
这人戴黑色襆头,面如古铜,短山羊胡。穿一身黑青水纬罗,五彩洒线猱头金狮补子圆领。内里是翠蓝罗衬衣,腰上合香金带,一派官家的威严。
贾六看他身上的衣服,却觉得色彩图样有几分熟悉。
“你可知道我是谁”
贾六听了不答话,而是下意识回头看看,不看还好,看了顿时吓了一大跳。神台上那怕不是有几百斤重的泥胎城隍像,居然消失不见了。
“你,你是……”
贾六瘫软在地上,手指指着那人,惊骇地说不出话。
那人脸上含笑:“你说我是谁”
“你,你是,这屋子的,的主,主人是,是城隍。”
那人听了也不答话,只是自顾自地道:“世上没有天庭地府,自然也没有城隍。我是个怪脾气的人,世人跪我拜我,求取钱财福禄,我厌其嘴脸,一个不应。前后几个朝廷要加我的封,我又厌他们把持国器,愚民愚国,拒而不受。我托自盖世的功臣庙宇,受万民香火而生,却最厌敬神礼佛的务虚之人。可我偏高傲,不受人情,你一年多以前搬到我这儿,日夜焚香祭拜,对我是有恩的。我便自作主张,认了你做我的干儿子。四方山灵碍于我的面,你每每上山,便舍些奇珍草药给你,供你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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