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他吗”
“想。”
“那我帮你好了。”
三百年前,顾晗死后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混沌之中依稀听见有个女人在哭。
顾晗想真眼看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无边无际像是一望无际的盐田。
后来,再睁开眼时,身边除了花花草草什么也没有,花草也会哭的吗,七情六欲难道不是人专属所有的吗。
三百年前,顾晗带着建文帝朱允炆在外出逃,在那之前,那时的尹秀敏还不叫尹秀敏,那时她是皇城中谁也不敢惹的小霸王——名叫尹秀。
出门在外,带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皇帝逃命,实难想象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燕王来到应天的那一天,尹秀就幻想过无数的可能,她思来想去,不管是苟延残喘也罢,还是发配边疆也好,但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活着就还有创造任何一切的可能,最怕就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等到尹秀找到顾晗的那一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人啊!真的是怕什么老天爷给你来什么。
无边的大海上,狂风暴雨变成凶猛的异兽似乎要将海上仅存的两艘船一口吞入海底,两艘船相距不远,当其中一艘船极力想向另一艘船靠去,一个浪花打来瞬间又将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远远的隔开了。隔着一段距离,暴风雨中的那艘船就像个生命垂危的老者,随时都有消逝的可能。
“快,再快一点,劳驾加点劲啊!”尹秀声嘶力竭的吼着,海水雨水合力欺压这个瘦弱的身板,被水打湿的秀发披散开来,有些沾到她的脸上,因为寒冷肤色白的有些异常,那样的尹秀简直丑极了,甚至还有些可怕。
但她的声音在这些惊涛海浪声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刚开口就淹没在海浪当中,根本没人听得到她在说什么,尹秀扯下一根木板当水浆,粗糙的木板边缘划伤了她的手掌。海水中的盐分越发刺痛着手上的伤口,伤口流出的鲜血还没来得及呼吸新鲜的口气就被海水带走了,仿佛没有痛觉,尹秀死命抓住木板不放手,努力的向前划去。
尹秀:“等等我,你等等我……马上就到……了。”一个浪花袭来,正中她的正脸,尹秀一时不擦跌倒在地,很快就被其他船员搀扶起来,起来后继续向前划去。
尹秀早已浑身湿透,眼眶红着,眼珠子似乎要着火一般的看着对面破败的小船。
不过二三十丈的距离,尹秀以及船上十三个船员用尽力气却如何都不能靠近一分一毫。雨势渐小,尹秀依稀可以看见对面甲板上摇摇欲坠的人儿苍白的脸,他右手持剑,左手抚着船身,那样的姿势似乎是想要抵挡住什么,但面前除了风浪什么也没有。
单薄的身板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那张无神的脸让尹秀的心揪着,绞痛着。
尹秀几乎要崩溃,从不相信鬼神的她竟然开始祈求老天爷:“别下了,老天爷我求求你,别再下雨了,你大可折我阳寿毁我肉身,我只求你别再下雨了。”
仿佛真的有人听见她祈求的心愿一样,天很快就见晴了,在夜幕降临之前,尹秀总算还能看到今天的太阳最后一眼。海浪逐渐归于平静,一点也没有风,海面四处漂浮着从船上掉落的物品,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一般,满目疮痍。
尹秀的所做的船只缓缓的靠近,当那张苍白的脸庞慢慢的靠近,恐惧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尹秀的心里滋生,十丈……五丈……三尺……到了。
当尹秀颤抖的爬上对面那艘船,在登上的那一刻,她的全世界塌了……
双脚似乎有千斤重,一次也仅能移动那么几寸,但大多是时候双腿是怎么也迈不开的。对面的船员面面相觑,嘴里嘀咕着什么,却又不敢让尹秀听见,内容大概是说:这人好像死了吧!
不用细看,贯穿顾晗身体的那把佩剑正是朱允炆随身携带的短剑,现在正横穿顾晗的身体,从背后刺入,背后只露出一个剑柄,因剑太短,胸口处只露出一寸长的剑尖,一剑穿心下手稳、准、狠。
很久很久太阳又下降了一个位置,尹秀艰难来到顾晗身边,看见眼前的人早已没有一丝血气,手指的皮肤已经发泡肿胀,看得出已经在暴风雨中浸泡了很久,已经没有一丝活气但却屹然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