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未知的、巨大的恐慌席卷而来,孟真几乎站不稳,他收起重明剑,下一刻已经御风而起直奔鬼神渊外。
刚到门口,一望无际的彼岸花海里,有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似乎等了许久。
“玄音!”孟真快步过去。
他有些不敢相信,直直盯着玄音的腿,此刻他坐在杏花木的轮椅中,双腿上盖着一条不算太厚的薄毯,傍晚的日光斜照在他脸上,为他整个人添上一抹温润孱弱的气息,他的面色清淡,再也见不到从前那样开朗洒脱的模样。他这样坐在开的肆意的火红花海里,就像是人间那些弥留之际的病弱公子。
玄音没有说话,看见孟真过来,递给他一样东西。
孟真接过来,赫然是他曾送给宴重明的那只红色烟雨螺!
“他……他呢?”孟真声音轻颤,死死攥住烟雨螺,心里有根弦崩到极致,可却苦苦支撑,若是断了,他大概会疯。
不等玄音回答,孟真赶紧探了一丝灵力到烟雨螺中,里面的记忆影像都是从前种种,再熟悉不过。他着急的往前掠过,停在最后一段的末尾。
一片迷蒙中什么都没有,只能听见宴重明越来越淡的声音:“云弟,等我……”
再无其他。
孟真怔怔愣在那里,半晌,不待玄音说话,扭头就走。
奔到忘川河畔,孟真将血液到转回左手臂的骨笛中顷刻跳了进去,冰冷的河水没顶,他顾不得许多,奋力往前,虽是逆流,但之前走过一次,很快他便来到暗河深处。
然而,当初过了暗河就是地底岩浆,现在平滑如镜,除了幽幽划过的忘川之水,什么也没有,那暗河深处并存的地底岩浆不见了!
他不能接受这结果,拼了命的往里走,全是徒劳。
再次回来的时候,孟真浑身是水,失魂落魄,眼圈都红了。
“宴山君与那妖孽一同跌入地底熔岩,魂消身死,你节哀。”玄音目色平静,缓缓转动轮椅往回走。
“他没有死!”孟真大声反驳,可是在看见沈寻手上握着的那把承影剑的时候,心瞬间空了,眼泪控制不住哗的流下来。
“他没有死……没有死……”孟真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不愿相信宴重明遭逢意外,可是玄音手里有那把承影剑已经物归原主,他的丹田中有重明剑,垂死之人应该是他,可是现在他灵力充沛,安然无恙……
孟真浑浑噩噩走回鬼神渊,恰逢沉离和镇魂柳从宴山回来,又加上孟戈孟庸都一并过来探望。
孟真两眼发黑,看见人就觉得恍惚,沉离拉住他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进心里。他手里攥着那只红色的烟雨螺,边走边道:“他拿走了青色的那个……他肯定还在……”
身后的沉离忧心忡忡,担心师父想不开,正要劝慰,孟真忽然招出重明剑,急急离开了鬼神渊。
路过仙界的时候,天宫一片颓丧之气,众人皆悲痛宴山君与以身相殉挽救众人于危难,孟真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冲到朝阳宫,一剑劈碎了朝阳宫的白玉房顶。
在众人发难之前,他御风赶往宴山。
一路风雪,寂静无声。
山脚下的牡丹花若烟霞云锦,开的肆意。雪山后的阁楼,若隐若现。孟真从一上楼就到处翻找,宴重明的寝殿、书房被他翻来覆去找了不下十遍,任何角落都翻遍,还是没有。那面传闻中的六合尘缘镜不在这里。
孟真越发焦躁,推开寝殿的窗,大声朝外喊了几声:“朱颜!朱颜!”
毫无动静。
“青羽!朱颜!”孟真一声接一声,嗓音嘶哑。
昔日只要他来了宴山,朱颜都能第一个发觉,并伺机躲在窗子后面,等宴重明稍微不在意,它就赶忙来找孟真。可是现在,宴山空寂无垠,没有一丁点儿活的动静。
比翼鸟与宴重明心契相连,互为感应。而现在,比翼鸟也不见踪影。孟真看着窗外飞雪,茫然不知所措。
如果连比翼鸟也无音讯,那他该怎样去找宴重明?
后山琴台已经被大雪覆盖,孟真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前方一个浅坑,他没在意掉了进去。
凉意袭来,孟真坐在地上,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