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燚嗤笑一声,面上神色似喜似悲,有些难以分辨。
天上金光更胜,如同无声的催促。
暗燚不再留恋,转身朝着金光所在的天幕踏空而去。
大地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南晋荣等人愕然的看向自己的脚下,无数的带着盎然生机的花草从土地中缓缓冒头,抽枝发芽。天地间几乎所有的生灵都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和浓郁的灵气、清气。
曾经的浑浊、晦暗、凶煞,在华夏大陆上快速消弭。留下的是美好的生命破土声。
大陆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欢呼。无论华夏族还是神族。
这片大陆枯萎了太久了,久到他们以为这是一个被上天厌弃的大陆。
事实证明,它不是。
[沙域以西,极地之北,即新大陆。]
[血脉为屏,裂谷为界。不得跨越。]
精简到铿锵的声音一瞬间传遍大陆所有生灵的耳畔,继而又烙印进脑海中。
先是寂静、怔愣,再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华夏族人等了数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神族之人等了上万年的生息之地,也在这一刻确定。
没有恣行无忌的屠杀,没有仇怨得报的嘲弄,更没有以为会面对的奴役和侮辱。
神族之人放下手中的利器,相互拥抱着庆贺这劫后余生。
而那没有灵魂的神族大军,早在混沌之气散去的那一刻跟着消逝。
天地一片清净祥和。
接下来的三天,所有的神族之人都开始迁往新大陆。这其中也有少数的华夏族人——因为不为华夏族人所容——曾经为神族做事,伤害了同胞的那些叛徒,比之为恶的神族更加不可原谅。
这是扶摇的原话。
当然,也有一些因为爱人乃是神族之人而迁往新大陆的华夏人。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除了肇月。
终于闲下来的这刻,魏凌顾不上陆无尘在识海中的反对,匆匆前往寂灭森林探望肇月伤势。
那是至高仙灵留下的最后一击,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所留下的最强咒术。
谓之渎灵。
如同知晓暗燚的心事一般,至高仙灵不止是对付肇月,更是用了最卑劣狠毒的手段来折磨肇月。
所谓渎灵,渎的是自己的灵。凡有妄念皆为枷锁,不可挣脱。
哪怕保住了性命,也将永生永世陷进自己的妄念幻觉中。
永无醒转之日。
和鸿蒙仙祖一番交谈之后,魏凌给肇月喂了些水,又替他擦了擦脸,这才安静地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坚持要来,更不知道他来了又能做些什么。
肇月出事的那一幕在这三天中不断从他脑中回想播放,只要他有一丝的空闲,那场景就如同跗骨之蛆、恶魔诅咒一般,响应在他的眼前耳边。
他记得自己当时凄厉的喊声,痛苦到抽搐的心脏,恐惧到颤抖的双手,以及……无法遏制的泪水。
或许当时的情境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多少人来得及观察他的情状,但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
——那种完全超越了友情的心悸和关切。
魏凌忽然仰起脸来,大口的喘息、哽咽。
或许是看到了肇月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样子,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肇月躺在这里意味着什么,突袭而至的绝望就这样压倒了他,让他再也压抑不住苦涩的泪水。
陆无尘在这一刻意外地沉默。
直到所有的情绪随着泪水发泄出来,魏凌终于止住压抑地哭声,将头埋进肇月放在床边的手掌中。
这双手曾经温热包容,如今它变得僵硬又冰冷。
“你会醒来吗?”魏凌压抑着嗓音,低哑地问道。
下一刻,他又明白自己不可能得到什么回答。
“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明知道你醒着的时候也不会开心,却还是想要你醒来……至少不要这样……躺在这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魏凌喃喃着,继而笑得自嘲:“我就是自私,自私到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