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书》杂志停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国内目前销量最火、寿命最短的杂志刊目,只有两期。
宣布停刊那天,官博炸成烟花。但不管舆论如何沸腾,李象旭也只能说抱歉。他作为出资人,沈南逸作为总编,下面一众编委会成员,谁都无法保证还有没有再续的可能。
消息发布当天,李象旭站在公司大厦的楼顶抽烟。副总编作陪,看着不远处滔滔江水向东流,竟有些英雄退幕的悲壮感。
李少咂摸着嘴里的烟味儿,跟副总编说:“其实有点对不起沈爷。当初邀他来,本意想做长久的。结果还是没顶住上面的压力。”
“沈爷当初接你的棒,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他不是让咱们每一期都尽量把最好的内容弄上去么,”副总编说,“接下来还得销毁剩余书刊,包括官网销售也得下架。”
“不轻松。”
李象旭点头,“各项工作的总结都交给你们了,做杂志人员的工资按双倍结算吧。裁员倒是没必要,回头跟人事部说一下,看看哪个部门还缺人。如果他们愿意,可以直接过去。”
副总编笑了声,挺短促。他咬着烟头趴在围栏上,秋风拂起额前发。
“李总这几年真是‘宅心仁厚’啊——”
“去你大爷的,少他妈埋汰我,”李象旭背靠着围栏,抄起双手。他抬首看着头顶青云,脖子拉成直线。
半晌,李象旭轻声说:“其实算吧。我也是快奔四的人了,或许让自己不要那么‘冒尖儿’,能活得更久一些。”
副总编嗯一声,“好好做人吧。”
“第一步,先把去夜总会这个习惯戒了。”
李象旭怔了片刻,旋即回过神来。他大骂一句骚东西,两人打作一团。烟头的猩红在半空中闪,没一会儿,自动熄灭。
凉风从楼顶往下坠,坠进喁喁人海里,坠进蓬勃的金黄与暗绿里。它们仿佛长了手,抚摸过姑娘的大腿,男人的后颈,再一路顺着车顶,探至高架桥的尽头。
锦官城的秋季是一派黄色,金灿灿得好似油画。城中村最贵钉子户簇拥着一座寺庙,常年香火鼎盛,人间气息浓烈。
魏北接了一部新戏,《锦官城纪事》。讲好几个性格迥异的年轻人于此奋斗,没什么感情线,兄弟情倒是很明朗。
王克奇调侃说,这哪里是励志电影,你就等着明年吃同人吧。
霍贾的消息断在上周,他说已经从道观出来,准备一路往西到雪域高原。那边的佛教盛行转山,他想去看看。
两人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霍贾的声音听来已没有往日活跃。他像一碗总在动荡的水,逐渐平静,逐渐沉稳。他说道家的思想对他有很多启发,虽说出家不可能,做个半修道的平凡人,也还不错。
魏北没有询问霍贾是否放下,其实到头来看,放不放下也没那么重要了。爱不爱的,也不重要。
霍贾有生二十多年,投入几次真心,就尝了几次败仗。魏北不晓得他还敢不敢再放手去爱,去赤诚地对待一个人。
毕竟生活永远充满遗憾。
可唯一能弥补缺憾的,大抵也只有爱。魏北收到沈南逸的消息时,刚从洪赋家里出来。
消息很短,仅一句:下课早点回家。
来信人:沈南逸。
魏北讲不清那一瞬的感受,十分不真实。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有点站不住似的弯腰撑着膝盖。五指捏住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睛开始发酸,鼻尖也酸。嘴角往上提,看来有点傻兮兮的。他忍住不能掉眼泪,免得让自己过于矫情。心头却有个声音在一遍遍回荡、冲击,像尖刀戳开厚实的心壁,裹着鲜血往外跑——沈南逸回来了。
他坐了车直接回家,一路上都在催促司机麻烦您快点。锦官城的司机也牛逼,以为他家出什么大事,操着方言说小伙子你坐稳,脚下猛踩油门,愣是将行车时间大大缩短。
魏北下车时差点一踉跄,把钱交给司机说您别找了谢谢您!司机大吼,小伙子冷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冲动!
大事。这真的是大事。
魏北目前找不出比见到沈南逸更重要的事,他连门口的密码都输错三次。穿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