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爬上岸,单薄中衣死死箍在皮肤上。风吹过,仿佛万千把小刀往他骨子里戳。
冷得早已没了知觉。只有麻木,唯剩麻木。
同样的状况多来几次,是个人都看得出咋回事。王克奇终于不再按捺怒火,暴跳如雷地朝蒋雨大吼,“你他妈耍个屁的大牌呢!当我们这群人是傻逼吗!”
“你给老子要拍就拍,不拍赶紧滚蛋!什么玩意?!”
“这里是片场!不是你粉丝给你造的温柔窝,想靠脸吃饭立马滚蛋!老子要的是有演技有职业操守的人!”
骂得着实难听了。蒋雨这才沉下脸,神情烂得不行。魏北在一旁哆哆嗦嗦地换第四件中衣,工作人员把姜汤喂到他嘴边,愣是喝不下去。
牙关已经僵硬了。
沈南逸始终坐在那里,好像看着这一切,又好像压根没有放心上。
魏北控制不住地朝他瞥一眼,发现沈南逸低头看剧本,再低骂着挪开视线。
王克奇气呼呼地回来,压得椅子嘎吱响。他喝了口水,说得极为不屑,“我看那蒋雨是真傻逼,也不晓得这谁的片子。”
“他妈的给我耍花招。”
沈南逸:“这个蒋雨是签在哪家公司。”
王克奇想了会儿,“好像是天谕?就京城那家,老总咱们都认识。前段时间忙着巴结你弟呢。”
说到沈怀,王导猛地闭上嘴。他轻抽自己一巴掌,拿余光瞄着沈南逸。这俩兄弟从来都不对盘,不过王家与沈家倒是交好。
沈南逸听闻他弟,没什么过多表情,只淡淡嗯一声。王克奇赶紧把注意力集中在视屏上,大喊一声acn!
这次拍摄终于顺利了。千年狐狸与朝廷走狗在湖边吻得难舍难分,两根鲜红的舌头被镜头放大。翻滚着,纠缠着。
他们身后雪山巍峨,湖泊似海。雪花纷纷下,也似无边的情欲纷纷下。
美极了。剧中那段感情真是美到绝望。
“卡!”
王克奇跳起来,“好了好了!收工收工!”
“蒋雨还你妈的吻什么吻!刚刚吻不下去,这会儿跟他妈落女人逼里似的。”
“还拔不出来了,操。”
剧组人员互相传话收工,蒋雨居高临下得睨一眼魏北,转身就走。
第五次了,魏北差点没从湖水里爬起来。他浑身冻得直抖,睫毛上、发丝里全是碎冰渣子。他感觉自己头轻脚重,刚撑起半个身子上去,又突然失了劲儿地砸回水里。
好在附近工作人员没走远,听到水声赶紧过来将他拽起。
魏北换衣服时,将冰凉中衣褪下,撕扯着,似蛇艰难蜕皮。他的外套忘带进来,工作人员给他圈了个临时遮蔽处,正犯难,有人进来了。
外套带了温度,遽然罩在魏北头顶,仿佛落入一个强势的怀抱。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站在身后,这股香水混了烟味,是熟悉的强势与霸道。
遮挡帷布里静悄悄,沉默得十分融洽。
魏北缓缓拉下外套,寒冷让他无法拒绝地穿上。等系好扣子,他才转过身来。沈南逸穿着毛衣,西裤是羊呢的,皮鞋锃亮,依然那么风流。
他们对了眼神,持续沉默。良久,沈南逸忽然上前。他把魏北逼得退无可退,高大身躯笼罩着,然后低了头。
是个吻。
魏北以为。他睁着眼,在湖水中冻到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
但不是。不是吻。
沈南逸距他仅有几厘米,伸手揉了揉魏北红肿的嘴唇。他揉的每一下,都揉在了魏北心上。
沈南逸转身出去,魏北才松口气。可他看着晃动的帷布,心底又生出一点恨,恨这男人来去自由。
可他知道,恨总是带着爱的。
天山入夜很早,今天冷得出奇。剧组工作人员干脆收拾好场地,纷纷钻进自己的帐篷休息玩手机。营地静谧,风吹得鬼哭狼嚎。
魏北缩在睡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果然帐篷又被人拉开,这次他知道是谁。
年轻人的火气蹭蹭上窜,他起身堵住入口,与沈南逸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