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灰!
齐暮窜出被窝发现旁边已经没人了, 看来尹修竹早醒了。
他光着脚去洗漱,刚进浴室就感觉到了一股热气, 是刚洗完澡后残留的余韵。
他嘟囔着:“尹修竹还真爱干净啊, 昨晚洗了,早上又洗?”他哪知道尹修竹昨晚洗了不止一次, 要不是累极了,他差点儿站在花洒下一整晚。
齐暮挤了牙膏,迷瞪瞪地拿了个口杯就开始漱口, 用完他才察觉到自己好像用错了。
这个是尹修竹的吧?旁边那个没沾水的才是他的。哎,用都用了,这样吧!
他草草洗了把脸, 出来后很自觉地开始叠被子,叠着叠着,平日里粗心大意的齐霸霸忽然发现——尹修竹的被子怎么变样了?
昨晚他记得是浅灰色的, 怎么成了米白色?齐暮揉揉眼睛,纳闷道:“是我记错了?”不可能,他昨晚吓得跟条死狗似的,把这被子当成驱邪符, 裹得那叫一个密不透风。
都如此亲密接触了, 哪里还会将它认错?这米白色的绝对不是昨晚和他共度难关的被子!
所以……是尹修竹趁他睡觉后又换了被子?为什么呢?齐暮琢磨半天, 品出答案了:是嫌他用过吗?
原来尹修竹有洁癖?
仔细想想好像有些征兆:打小尹修竹就很爱干净, 离人也远远的, 幼儿园的小手帕洗得那叫一个干净,还每次看不惯齐暮的脏手帕,帮他洗得白白净净;小学时更是班里最整齐的孩子,书本永远不折边,作业永远最漂亮,老师都赞不绝口。齐暮看过他的书包,那里面分门别类,摆得要多齐整有多齐整。尹修竹也帮齐暮收拾过书包,只可惜齐霸霸放荡不羁爱自由,一晚上就让书包里乱成垃圾堆……
冷不丁想起这些琐碎的事,齐暮嘴角扬得高高的,觉得有洁癖的尹修竹也很好玩。
接着他想起自己干得荒唐事,有点儿心虚。
尹修竹不善言辞,遇到不开心的事只知道忍着,从不开口说。他粗枝大叶的,是不是曾惹到过他?
齐暮一想尹修竹委屈巴巴又不敢说的模样,心就揪起,懊恼自己的粗神经。
他踢着拖鞋下楼,听到厨房有动静,也不管尹修竹在干嘛,先上去请罪:“我睡迷糊了,刚才用了你的牙杯,你别生气啊。”
尹修竹正在打鸡蛋,听到他的话,手一抖,碗落地了。
齐暮一看,心更虚了:天啦,洁癖得这么严重吗?只是用个牙杯就激动到拿不稳碗了?
好在碗很结实,没碎,但是蛋液打了一地,光洁的地板上一片狼藉。
尹修竹回神,连忙弯腰收拾。
齐暮先他一步道:“我来我来,你快去换双鞋。”他的拖鞋上沾满了蛋液,就他这洁癖劲,指不定多难受。
尹修竹哪能让他碰这些脏东西,一把握住他手道:“你出去,我弄。”
“我可以的。”齐暮道,“你别和我客气,有什么不乐意的要说出来。我这脑子想事少,要是惹你烦了,你……”
尹修竹愣住了:“为什么这样说?”他怎么可能会烦他?
齐暮尴尬道:“你爱干净,我整天邋邋遢遢的……”
“你不邋遢。”尹修竹发现自己听不得有人说齐暮不好,哪怕是齐暮自己都不行,他道,“你很好。”
说着他抢过了齐暮手中的抹布,动作利索得将地板收拾干净。
齐暮拄在一旁,说:“你要是不嫌弃我,干嘛只是听到牙杯被用就打翻了鸡蛋……”
尹修竹:“……”真相是他满脑子都是间接接吻。
齐暮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难受的,一是想到这么多年了尹修竹可能一直在忍自己的邋遢;二来也气自己粗神经,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三来还揪心尹修竹受委屈了也不说,只知道憋着。
齐暮又小声道:“我看你连被子都换了,是嫌我之前盖过吗?”
尹修竹更加没法解释了,他昨晚离他那么近,眼中是他,鼻尖是他,触手可及都是他……乃至梦里也全是他。
那些梦能说吗?那些龌龊的欲念能坦白吗?
深更半夜时积攒的那点儿勇气,早就被太阳光烤成灰,哪还能说出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