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送走后我再帮熊大爷把大门关好——旧式卷帘门,生锈了他一个老人家力气不够不好拉。
我本来以为这天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准备关了门打扫后剧院就回头去找董晓伟他们。
“你好?”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问道,中等身材,啤酒肚很壮观,崩得衬衫扣子岌岌可危。这是刚刚的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在谢幕时站起来鼓掌的观众,我认出他的脸来。
我只得把拉到一半的卷帘门再拉起来,“你好,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么?”
“是的,我掉了东西。”男人搓着手,面色潮红,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热的,“亲爱的,我把心掉到你这儿了。”
说完,这位观众还娇羞地冲我比了个爱心。
我:“……”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眼前的是赫赫有名的金牌经纪人谢奎,只当是个狂热的粉丝,介于当时的真实情况,还得加上“变态”两个字。
因为熊爷爷一个拐就上去了。
想来我们剧院不是培养名角的,卧虎藏龙的都是武林高手,我爹能一板凳打退拆迁队伍,熊爷六十八高龄了,拐杖耍得那叫一个十八罗汉悟空降世赫赫生风,“臭流氓!刚糟蹋我们二毛!给我滚!”
我边拦着大爷边心情复杂:我一个大男人,糟蹋是不是有点用词不当……
那人在地上被抽得喔喔喊, “老人家!误会啊误会!我只是讲了个土味情话!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不是gay!我娃儿斗六岁了!”
我好说歹说把熊爷爷拦住了,戏服都被汗打湿了,我喘着气坐到剧院门口的台阶上,“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家老爷子不知道这些,”
男人爬起来也坐台阶上,“没事没事,我这个没正经惯了,该挨打。”他在怀里摸了摸,递了张名片过来,“小兄弟怎么称呼?我叫谢奎,鼎盛影视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
“我叫司镜若。”
“你好你好,司先生,是这样,我看了你的演出,我觉得你非常适合我们一部电影的角色,想邀请你来试个镜?”
我皱眉道:“我一个三流话剧演员,从没接触过……”
谢奎激动地打断我:“表演的本质都是一样的!而且你只是明珠蒙尘!在这个破剧院实在太屈才了!相信我的眼光,你绝对会火!”
彼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娱乐圈那个赫赫有名捧谁火谁的金牌经纪人,只当他嘴里放屁,说话可信度和街头理发店王tony差不多。
“不好意思啊,这破剧院是家父留给我的,暂时没有改行的打算。” 我歇够了,笑眯眯地站起来,拍了拍青长衫上的灰,“感谢您今天捧场,欢迎下次再来。”
“欸?小兄弟?你要不再考虑……”
“熊爷,送客关门!”
……
后来董晓伟知道这事儿,指着鼻子骂我傻,“你傻啊!当明星诶?!你知道咱们演一晚上多少钱?!一个明星演一个小时的戏赚多少钱么?”
那拜金嘴脸过于真实,我特想把烤串往他鼻子插。
“咱们自己人骂骂小破院,可以,外人骂,不行!” 我心里也憋屈,仰头喝了半瓶啤酒。
“得了吧,别人不骂就不是了么?你爹清高你也学着清高!不是,咱这小破院有啥好清高的呀?还当咱们百年剧院天团历史文化遗产啊,连来拍个纪录片的都没有!剩咱们几个,白天兼职晚上排练,再看看你,大学上成个什么样,你前途在哪你不知道么,在这儿耗着有什么用?行,你耗就耗着,我也乐意陪你耗!但看看熊爷多大岁数了,几十年如一日给您家看大门!8012年了大少爷!退休金总该发吧!”
“…… ”董晓伟这货,喝了点酒就瞎咧咧,我吵不过他,摔了啤酒瓶走了。
清高?我做梦都想明天就中彩票,恨不得被个大富婆包养刷爆黑卡,恨不得明天就交往个白富美吃软饭好还了我的蚂蚁花呗!
我出生在一个话剧世家,从我爷爷的爷爷那辈儿就开始表演话剧,从《大陆春秋》到《共和万岁》,从《孔雀东南飞》到《雷雨》,到《日出》到《茶馆》,演了进百年,到了我这辈儿,话剧世家就剩了个空壳,话剧院几次翻修成了危楼,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