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信的话……或许垃圾桶里还有药盒,我可以找给你看……”
说着,阮承步伐虚空着,真的要去给方泽坤找那药盒。
“够了,”方泽坤把从阮承手中夺下的针管放在一边,拦腰抱起他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够了,我信。”
抑制剂发作很快,它来势汹汹,阮承如同被抽了骨头一样,浑身软绵绵的,额头上的虚汗一层一层渗出来。
他的语气轻轻的,开口全是气音:“方泽坤……你放过我吧。”
阮承的声音发颤,语气中满是乞求。
这句话一点都不铿锵有力,也没有任何震慑力,但方泽坤却怔住了。
阮承说完那句呓语,沉沉地睡去了,他手臂软软地耷拉在半空中,没有半分方才的强势。
方泽坤帮阮承摆好脖子,动作轻柔,好让他睡得更舒坦些。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好好观察过阮承,哪怕一次。
阮承睫毛很长,他总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微弱的灯光下,方泽坤突然发现阮承左眼正下方有颗小小的,浅褐色的泪痣。
都说长这样泪痣的人命中注定一生为爱所苦,被情所困,方泽坤却没见过阮承在他面前掉一滴泪。
阮承睡得极不安稳,大约还在难受的缘故,他的眉头一直紧锁,一呼一吸之间都在不自知地释放着信息素。
方泽坤如同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低头吻了一下阮承的泪痣。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其中夹杂着的情绪是无措。
方泽坤十六岁那年,父亲罹患肺癌不治身亡,母亲不久也伤心过度追随父亲而去,原本令人艳羡的幸福家庭瞬间化为泡影。他早早就把“无措”这个没用的词语从他的人生字典中删除,他要成为上位者,他要把能抓住的一切都牢牢抓在手里,处在金字塔顶端的alpha不会感到无措,也不能感到无措。但面对眼前这个瘦弱的,永远安安静静的omega,方泽坤难得地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世界对omega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为了繁育后代而存在的。omega天性对孩子有难以抑制的怜惜和浓浓的爱,这是镌刻在他们的基因中,永远无法磨灭的。
即使如此,阮承依然选择艰难地与强大的生理、不可违背的基因反抗,吃了避孕药。
他是真的不想要他们的孩子。
方泽坤静静注视着阮承的睡颜,低声道:“……好。”
一旁桌上还有半碗凉掉的豆花,隐隐散发着豆子特有的味道。
方泽坤坐在桌子上,就着阮承的勺子挖一块豆花填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与味蕾结合,也勾起了他有些模糊的一点记忆。
是在鲜血淋漓的痛苦回忆之前的一点温情。
第9章
方泽坤打开房门,门不结实地“吱呀”叫唤着,似乎随时会被风刮走。
门外是刺骨的寒风,枯枝败叶夹杂着灰尘在风的吹刮下聚集,转着圈扑来。
方泽坤最后回头看阮承一眼,准备关上门。
“哥哥……”
“泽坤哥哥……”
阮承的声音很轻,似乎要被门外呼啸的风声吞没了,但方泽坤还是听到了。
他猛然关上房门,大步走到阮承身边。
阮承双眼紧闭,头不住地摇晃着,他手指张开,想要徒劳地抓住什么,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太愉快的回忆之中。
他犹如一只陷入困境的小兽,他费力地想要挣脱,使出全身的力气来呐喊,也不过只吐出了两个字:“我……疼……”
方泽坤的整个心都像泡在了浓硫酸中,灼烧得疼。
阮承宁愿承受抑制剂带来的巨大痛苦,也不愿意让他碰他。
但却会在最难受的时候,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
方泽坤蹲在地上,把手指一根根塞进阮承的手心,缓慢握紧。
阮承的手掌冰凉而潮湿,方泽坤就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捂热它。
外面早已黑透,唯有明月高悬,方泽坤不敢贸然移动阮承,只能接来热水,一遍一遍地帮阮承热敷。
阮承还在无意识地散发着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