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冲动,对方一副我就不付款你能奈我何的欠扁样子,每一个眼神都在刺激他已经出离愤怒的神经,仿佛料定了俩细皮嫩肉,奶还没断干净的小崽子不敢作出啥出格的事儿,虽然嘴里说的都是些能放到台面上的说辞,可是口气却及其嚣张。
可他们毕竟小看了沈陆。虽然长了张清秀的脸蛋,皮光柔滑的看起来像个小姑娘,可是骨子里却有着一个北方纯爷们的糙汉心,哪受得了这幅仗势欺人的嘴脸,于是一冲动,家伙就直接掏上了。
没成想他钟千艺更猛,动了刀子直接准备擒贼先擒王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要不是你,我至于出此下策吗?”钟千艺也浑身冷汗,后怕的不行,“你抄起家伙来就准备以一敌十了,就咱俩这样的,估计得被他们活活打死,我能不动手么?你瞅瞅你这样……”
钟千艺心疼的盯着沈陆受伤的脸,轻轻捧着给他吹了吹,“我沈哥的花容月貌,就这么给破了相了,我真后悔没开了那家伙的瓢。”
沈陆摆摆手,吸吸鼻子掩盖自己略红的脸庞,转而甩了甩头发故作潇洒的说,“这点伤算个屁,你沈哥我打架可是从来没喊过疼……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跟那老头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放我们走?”
其实钟千艺也没有把握。只是凑巧在桌子上看到了一张外汇凭证的复印件,可是钟千艺明明记得这家公司并没有对外业务往来,联想业界那些传闻,钟千艺决定赌一赌。
一个专注于洗白的皮包公司,是肯定不希望事情闹大的。他们所欠的货款跟那笔外汇凭证上的金额相比,简直可以划入小数点后两位,直接忽略不计。他猜想,这些拖欠货款的行当,有可能是他们总经理为了中饱私囊,瞒着他们最上级偷偷做的。
所以钟千艺只是告诉他,自己和沈陆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跟领导说好了,如果他们回不去,以他们公司的影响力,事情,是肯定会闹大的。
两人惊魂甫定,沈陆突然抓着钟千艺的手,“下次有这种情况你他妈给我麻溜躲起来,别跟我这充英雄昂,还拿刀子,经你这么一说他们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还敢跟他们挥刀子不要命了你…”
“当时你和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我哪想的了那么多,就想着反正你不能出事儿,拼了命也不能让你出事儿。”
那时花木扶疏,丛山掩映的园林建筑,没有给两人留下丝毫的好印象,反而成了两人的心理阴影。可是没成想,不久后家附近也修葺了一座假山,每每路过,那段记忆,就会又浮上眼前。
第一次见,他说,这假山,怎么跟扬州那地儿的特别像…他说,哎呦喂沈爷,你能不能别提扬州,别提假山。
第二次见,他说,我能学愚公把这山移了么?我看见他别扭。他说,移不了还躲不了么,别走这,我们绕道。
后来见的多了,他说,爷都不怕了,爷免疫了。他说,是啊,我们那可是为国捐躯,光荣伟大,我们是人民的英雄。
再后来他们搬走了,走之前又来了一次,他说,以后见不到它,我们会不会忘了那段光辉岁月啊?他说,幸好,我们两个,还在一起。
如今,几年过去了,老房子拆了,这假山也即将被移走,沈陆从往事中抽身,上前摸了摸黑夜里不甚清晰的石头,想象着上面青苔的痕迹,仿佛时光留下的泪痕,斑斑驳驳,嵌入石头的每一丝纹路。细枝末节,像是树的根须一般,蔓延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