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我的名字。”
于是,黎峥握着贺从容的手,写他的名字,手心里的手指温热细腻,莹白的皮肤衬得自己愈发粗黑起来,“贺从容”三个字写得又慢又缓,点撇勾捺,一字一顿,在纸上游走,快餐店的背景乐也盖不住两个人剧烈的心跳声,贺从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心跳居然这么快,黎峥站在他身后,左手握左手,右手撑在桌上,身上飘出一股浅淡的皂角香气,他从来没跟任何人靠得这么近,他一向厌恶别人的肌肤之亲,甚至连搭肩都不行,可是黎峥靠近他,他内心一阵躁动,似乎要从土里窜出什么枝条来,他控制不了,既害怕又期待。
看见纸上端正的“贺从容”三个字,黎峥收回了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贺从容岔开话题,让黎峥把剩下的作业也做完,黎峥应了声好,便坐到对面去。贺从容坐在座椅上,看了看左手,又看着纸上简单的三个字,心绪乱成一团麻。
黛瓦白墙,怀旧复古的庭院隐藏在旁人无法知晓的街角巷落,引入眼帘的是街道两侧的红枫,高大的枝干伸展,还有一片青绿之色与赤火混合一处,浅橘、正红的枫叶缀满庭院的砖瓦,别有志趣,潺潺而过的溪流位于庭院的中央,而庭院后的一片果园里正等人采摘成熟的果实。
踏入院落,黎峥站在门口,迟迟未进,贺从容说他已经到了,此时却并未看见他的人影。
他刚走两步,便见男人削瘦却不单薄的背影,矗立于枫树之下,他五官冷得如霜似雪,枫树之下映得多了几分明艳的烟火气,转头时,笑容如同冬雪初融后的一抹暖阳。
黎峥一动不动,望着贺从容,枫叶如同那片燃在心底的大火,极力克制,却早已把他们两人毁灭殆尽。越是克制,越是不可收拾,黎峥主动走过去,贺从容看着那黑发黑眸的男人,神秘得如同一团墨,浓稠、深邃,凄苦又苍凉,无论垂眸、抬眼,无时不刻让他心动,如刀锋雕刻的下颌角利落地收紧,薄唇紧闭时竟有一种禁欲的冷感。
黎峥走到他身边,抬手落在他的肩上,把枫叶掸落,低头时正好触及他快要融化冰山的眼眸,两个人不用对话,便已知晓彼此的心思,贺从容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握住了黎峥的手,指缝间饱满得让心间甜蜜溢出,两人站在枫树下,对视一笑,周边空气都转变得温暖起来。
“还是费少有本事,这么偏僻的乡下也能给他挖出……”
楚文话还没说完,看见站在庭院两个人,紧急刹车,突然背过身去,朝身后的罗尧恪摆手,使眼色,罗尧恪哪懂他什么意思:
“你挤眉弄眼搞什么?”
“嗳,你倒是让我进去啊,里面有什么不能进啊?”
听见声响,抱在一处的两个人猛地分开,贺从容耳根红了一片,他原本想收回手,没想到这次,黎峥却狠狠地握住了他的手,并站得更前,挡住自己。贺从容诧异地望向黎峥,可他坚毅地看向远方,根本没注意到贺从容的表情。
“从,从容啊,你每次都来这么早,真准时。”
“这破地方,真难找。”
楚文转过身,挠了挠头,身后响起高跟鞋的声音,那女孩盘顺条亮,挎着名牌包,走到楚文身侧时娇柔地叹了口气:“这坡子累死我了。”
罗尧恪看见站在贺从容前面的黎峥,见了熟人老朋友,立刻招呼上了:
“你也来了啊,幸好有你们在,不然我一路上狗粮都吃撑了。”
贺从容见那女孩,眼熟,想不起名字,也没说话。
楚文见贺从容站在黎峥身后,也先不跟他开玩笑,率先跟罗尧恪打趣缓解气氛:“怎么,大罗,见不得人秀恩爱啊?”
黎峥回头看了眼贺从容,微微一笑,贺从容心脏漏跳一拍,他没想到黎峥对他的杀伤力这么强,那眼神仿佛在说“一切有我”。罗尧恪显然没有楚文敏锐,他还没发现贺从容跟黎峥之间的气氛,站在黎峥身边开始数落起楚文来:
“不就谈了个女朋友嘛,整天炫耀。”
那女孩见惯场面,想必家中条件不差,谈吐各方面都算得上佳,先是挽住了楚文的胳膊,而后又对罗尧恪道:
“罗哥,你可不能这么说,这是我们家文文疼我啊。”
“就是,我多疼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