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姓本是未名岛上的大姓之一,但数代单传之后,吕家开始研究用药。这完全是出于一个家族对血脉传承的本能愿望,所以,在吕慈开始当家的时候,家人对吕慈夫妻用了很多他们认为能增加生育机会的药物,希望当家的能通过这样的途径多增几个子嗣。
因为存在着男性崇拜心理,吕家的女人在留下三个女儿之后,再生下女娃就会被遗弃,包括孩子和母亲,吕家不需要生不出男孩的女人。可是,愿望和现实终归是不同的,吕家的努力似乎换来了反面效果,到了现在,吕家人的受孕和生产的机率小到了历史最低点,而作为“独苗”的吕渔韦,他的责任从他一出生便注定沉重。
养育吕渔韦的过程不亚于一颗明珠的培育过程,时刻被捧在手心,时刻被家人看紧以防意外,没有自由,没有朋友,唯一和他说过话的,就是主公的女儿刘蕴言。那个时候是跟随父亲去作礼节性拜访,瘦小的蕴言猫到他身后,偷偷拉上渔韦的手说,韦哥哥,我们一起去捉花飞飞吧!然后,十岁的他知道花飞飞原来是指蝴蝶。
从他十三岁开始,他的母亲就不断变换药物刺激他在繁衍能力上的成长。懂事的他知道母亲所做的是为了自己,喝着不知道掺了什么的黑色药水,感受着那些药水带来的剧烈颤抖和腹内燃烧般的疼痛。他开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似乎一天很大一部分时间里自己都不是自己,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开始期盼母亲的“宠爱”能在某一天结束……
终于,在他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母亲又端来了汤药,他没有喝,直接甩到了角落。那一天,母亲打了他,自己却是在场哭得最厉害的那个,她就那样站在门口,背对着房内的儿子,声音是颤抖着的:“你父亲在十六岁的时候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而你却连自己的妻子也没碰一下!我花了那么多心血……至少你也让我知道原因啊!如果说吕家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是海神的诅咒,你却更令我失望……”
母亲的放弃就是对自己的抛弃,那个时候的吕渔韦伤心到哭不出来,在这个岛上,还有什么比被亲生母亲抛弃更加伤自己的心呢?之前的病症,不过是为了引起亲人的注意,他需要爱,需要关怀!可是,一切都结束了,是自己毁了最后的一线希望。他恨海神,恨这个诅咒!
当晚,他逃离了,朝着黑暗前进。不知道方向,只有脚步不会停下。走了很久,从正中的弦月走到它沉入一边的海面,疲惫开始泛滥,本就缺乏锻炼的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朦胧间,颈项传来了刺痛感,接着,热血的流失和血腥味飘忽在黑暗中,或许自己被野兽当美餐了吧……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这具被药水喂大的躯体,以及母亲最后的话语,一下子,他明白了:原来爱是对等的,一方的付出只是为了另一方将来的回报,母亲就是抱着那样的信念而一直等待着的吧!这种输给了野性,没有爱的至亲之情,难道也是诅咒吗?为什么吕家要承受这么多的诅咒?不公平……不过不要紧,反正自己就快死了。
摇晃的木板让吕渔韦觉得自己快要被颠得散架,阳光照得人暖暖的,皮肤却真切地传来了灼烧感,好难受。他微微睁眼,发现自己正被抬回熟悉的床上,他苦笑,又回到了。
这一次,他真的病了,他不能接近阳光,那样让他浑身不舒服;他的感官比以前更加敏锐,这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他开始对鲜血敏感,一闻到味道就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抱自己的妻子只为了那鲜红的诱惑。发泄,成了他内心世界里唯一的追求。原本那只被拧断脖子的可怜的鸡只是发泄的渠道之一,但他的不小心,让自己因此被绑到了东方家治疗,而对他来说,只是从一个牢笼转移到了另一个囚室。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抛弃了。那一天,他不记得母亲的言行,只记得又见到了主公和他怀里脸色泛着不自然红晕的刘蕴言。
想到了蕴言,吕渔韦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红色的瞳孔在夜里微微透出光芒,一丝柔和盘旋其中,那个人是他的世界里出现过最纯净的一个可人儿。但是……敌不过对血的痴迷,他还是对她下手了,虽然只是小心地刺破舔舐了些许鲜血。不可原谅,用拙劣的表演换取她的爱心,然后吸取她的精血,这样的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她眸中的清澈与关切?吕渔韦揪着散乱的长发,坚硬的指甲一记记抓破皮肤,他内疚着自己下午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