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大门口,秦星河还是碰到了打完饭回来的彭叔。
应该是觉得医院的饭不合这位小少爷的胃口,专门去医院外面弄来的吧。
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
秦星河也不管自己被雨淋成落汤鸡的狼狈样了,上去就求他:“叔,放我走成么?”
“去吧。饭你带着。”没成想彭叔只是叹了口气,把保温盒塞给他。原因都没问。
下一秒秦星河就消失在了雨中。
当他踏进学校的那一刻,雨小了一些,自习课打了预备铃。
整个身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嘴都冻得发点发白。
教室温暖的灯光透出来,学生都在低头写作业。顾倾野就坐在讲台旁边的桌子旁,背挺得笔直,袖口挽着,露出半截干净有力的手腕,微微俯头,安安静静批改作业。他的位置是空的。
秦星河承认,他跨进教室的那一秒,眼前腾起了一片雾。
那片雾在看到顾倾野后化成了蒸汽尽数氤氲在空气里、散在心尖儿上。
真好啊。长途跋涉了这么久,知道前方有个你。
他悄声从后门进去,顺便捂住后排周灿惊讶得想叫的嘴。他听见周灿被他冰冷的手冰得吸气的声音。
“我没事。”秦星河朝他摆了个嘴型。
坐到位置上脱了外套,拿出作业本,秦星河开始写作业。不过他的余光,总是能够着顾倾野。一举一动都不放过。
他看见顾倾野皱着眉头,拿笔一遍一遍地在学生作业本上画圈,不要脸地认为肯定不是自个的作业本。如果是他秦星河的本子,那不得画爱心嘛!
“秦星河,你过来。”顾倾野抬头,见教室唯一空着的位置被塞满了,感觉像是漏风的墙被堵上了似的,心安得莫名其妙。
班上学生目光瞬间集中在秦星河身上。谁不知道这位爷今天被砍了一刀啊?砍了一刀还能踩点来上自习,一个四字成语怎么说来着?对,身残志坚。
秦星河众目睽睽之下都不敢跟顾倾野对视,怕赤果果的神情藏不住。只能低着头往讲台上走。顺便把受伤的胳膊挡在身侧。
他往那儿一站,顾倾野的眉目就深了几分,嘴都抿紧了。
一身寒气。
敢情这小子忘了带伞,赶着来上自习的。
“总共五道题,你错了三道。”顾倾野语气始终很平静。
秦星河手别在身后,规规矩矩的,听了这话挺委屈:“不是还剩两道嘛。”
顾倾野:“剩下两道你没写。”
秦星河:“……”
班上传来了一阵笑声。
顾倾野的眸子往班上扫过去,瞬间安静了。
“拿回去订正。”他道。
话毕低下头,在秦星河的作业后面,用红笔落了几个字。
字迹虽然潦草,可秦星河就是看懂了。看得心一阵狂跳,春雨东风乱刮。
“下次记得带伞。”
顾倾野写。
秦星河拽着本子就落荒而逃。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当众把顾倾野强吻一百遍。
好不容易熬到中途下课,秦星河一个健步冲去厕所,把后面的胖子甩了一百米。尼玛绷带淋了水,再不换他胳膊得感染,第二天能肿成馒头。
周灿眼尖,也跟了过去。
帮他重新换了绷带,周灿不解:“你爸给你请了足足一周的假,你还回来干什么啊?”
秦星河弯腰拧干裤管的水,道:“医院待着像监狱,不习惯。”
周灿拍拍他的背,表示懂了。
“听说齐喑带了一帮人把那个不识相的揍了一顿,桃园一带都不让他混了,你听说没?”
齐喑就是黑子。
“没听说。”秦星河道。
黑子性子烈,今天自己三言两语铁定劝不住他,所以听周灿这么说,秦星河也没有觉得多惊讶。只不过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就为了你胳膊上这一刀,齐喑这会子是该出的头都出了。那狠劲儿,我见了都怕……”周灿咂舌。
秦星河突然瞥见厕所外面攒动的人影里,现出半个衣角,瞬间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