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村落之中他们也可以避而不见,或者一个人会踏上旅途,没有寄来信件,也没有约定归来之期。等待是漫长的,但等待不是否定也不是绝望,等待和笃定的希望相连,知道另一个人仍然存在于世界上的某处,知道再见位于未来上某个不定的点。在那么长的时间中他将自己投身于这焦灼的等待,甚至令等待填补了空隙,编织出某个甜美的虚像:关于“有一天”的承诺。
有一天那只酒杯还会被熟悉的手端起。
有一天那套碗筷还会被熟悉的人使用。
有一天那张坐垫上还会出现熟悉的身影。
有一天。
即使他熟知斑的性格和决绝,知道男人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更改过。即使他明白等待延长下去不过落入虚空,那路过的脚步声永远不属于斑,偶尔飘来的声音永远不是熟悉的那一道。最终他只是惯于将等待披在身上,像是在岌岌可危的平衡里加上一点砝码。在炎热的日子里放上一把雪。
*
有时候极熟悉的一切也会背叛人。
房屋会忽然在视界里陌生起来。忽然发现的店家已经在街上伫立许多年头。日日观看的树木指向一道并不归家的歧途。有时候狗会忽然立起身子,警戒地看向虚无之处发出吠叫,如同察觉到言语将世界切割定义的一瞬。*
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一旦被命名之后,名字就反过来成为了言说者,而将他们抛入沉默之中。
木叶之里和火影。
他们起了这样的名字,将未来和理想都寄托于其中。那时候他们都尚且不知名字一旦离开两个人的对话进入言说的领域,就会成为新的准则和形范,模铸新的意义和魂灵。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会成为火影,火影会重新定义他:他是千手柱间但也不是,他是一个被人们呼唤的名字,一个影岩上的符号,一顶帽子,一件斗篷。他是希望,是模范,是必须履行的义务,是所有不适当去做的事情。
他被名字一重一重包裹。与之相反,斑则将名字一件一件地解脱下去。
不是宇智波的族长也不是木叶的忍者:他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他最初的名字。
千手柱间或许可以追上去。而火影不能。
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无法摆脱这名字。
偶尔在注视自己镜像的时候,他会看到斑在名字的背后所投来的目光:冷冽的、漆黑的、难以解读的,从过去的某段记忆中遥遥望过来。那时候他们尚且亲密。是的,他仍然记得那个在河边的夜晚,月色下斑的身体半透明一般,从皮肤下发出苍白的暗光。他紧紧拥住男人,被理性所不能解释的恐慌占据,仿佛若非如此他就将失去他。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总是知道。然而男人迎向他的目光不带任何宽慰。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沉重地盘踞在斑的心头。在平静的每日里男人在和它生死相搏,有时候胜利,有时候败退。然而斑的骄傲令他绝不可能求援。话语只是徒劳地从他们之间流过。
“不要再想了。”“我什么也没有想。”“就像这样,忘记它吧。”“我没有在想任何事情。”
越去否定就越是存在。越去遗忘就越被忆起。柱间压下叹息,将男人拉向自己,反复亲吻着他眉间深深的褶皱,直到斑不耐地挪动着身体点燃刚刚沉寂的欲望。
河水从他们的鬓边流过去,永不停歇地,令他们再也无法踏入那单纯的往昔,那时候他们仍然敢于做梦,敢于勾勒宏大的理想。而现在他们已经实现理想,理想却从他们的指间流逝下去。
“从此以后万事大吉。”*
故事的结尾。无法达到的完美的静止。
因为他们都活着。
*
慢慢地,他开始提起斑。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呼唤过他了。并不是基于不要提起叛忍的责任感,而是为了不提醒自己等待的长度。但现在这一切总之无关紧要。等待的虚像已经散去,那空缺开始明晃晃地昭示自己的存在,寻求言语的某种填充。
“不问问斑吗?”
“这件事斑会感兴趣的。”
“这橘子很好,拿一些给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