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的两三天。
古文研究生放寒假的时间比较迟,但他还是抽时间赶回来看我哥,他知道我们这边的事。虽然我们没有直接跟他说起过,但尚书会转达给他。
也许是两年半没有见面的原因,好朋友之间再见,气氛都要好很多。尚书在酒楼包了一个包厢,我哥、我、尚书、温清、古文,五个人聚在一起提前过年,席间有说有笑,还喝了两瓶白酒。
古文会在这边呆到正月初五,然后回他老家,元宵节后,他又要回研究生的学校。
听说他要在这边呆这么多天,我哥乐意邀他住我们家去,省得他花钱住酒店。
夜里,古文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的沙发。几年前和尚书同挤过一张床,可现在又长大了些,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一张床,除非是……我哥周平思。
提起我哥和晋朝的事情,他也只是唏嘘叹息。
“平思和晋朝分开了也好,现在痛苦,总好过将来生不如死的好。”
“已经生不如死了。”我说。
“其实,如果只是单看他们两个人外在的性格,不扯上人心的话,倒很般配,一个斯文一个活跃。但是生活不是童话,总要出去工作总要谋生总要接触外人,总有那么多的不方便。”他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许是麻了,伸出来按摩。
我还没入世,对社会的复杂、对人心的叵测,到底还是那么朦胧不晰。
他接着说:“平思,不求功名利禄,不求荫官封爵,活在角落里倒是没人发现。可是晋朝一心想要闯一番事业,所以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这样的话想不被人发现是不可能的。还不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受不住他人的指指点点,又没那么大的决心放弃得来不易的富贵和荣耀,那就只能牺牲你哥了。”
古文两年半没回来过,我们带着他在市里到处转。
从这条新路能走到他们曾经上大学的时候走过的另外一条路,可古文对这样新发展的环境根本不识路。他东张西望笑说:“才两年多没回来,很多路都不认得了。”
这座城市,几年来,是飞一般的发展。今天这里还是一幢幢筒子楼,明儿就已经是高楼从地拔起;政府已经在动工修建地铁以缓解交通堵塞及公交拥挤的压力;改善生态,保护历史文化遗产,融合地方特色、民族特色和传统风貌,大力发展旅游、交通;合理规划城市生活、商业、教育等各个区域,人民幸福指数在上涨,gdp也是芝麻开花年年高。
我哥每天穿梭在城东的单位和家里之间,我每天也处在不远的方圆十里内,我们倒没觉得有什么。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我哥感慨吟诵。
这是乐天描绘长安城的《登观音台望城》。
大年三十这天夜里,下起了大雪,春晚是没什么看头的,便三人围着一方小案几玩扑克牌,打发时间也是按习俗守岁。
叮铃铃……
是我哥家里人打来的电话。
他和他父母说了一会儿,便把电话给了我,我祝福他们新年好,与他们随便聊一些身体状况、学习成绩之类的平常事。
我和我哥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们是知道我的存在的,只是从未见过面,前些年我哥曾也回去过几次,但我都没跟着。
当初我哥跟他们提起我的事情的时候,他母亲还一阵心疼我,一个母亲身上特有的母爱散发出来包围着我,让我感受到除院长外的另一种相似的母爱。
他们都很喜欢我,说我乖巧、懂事、听话。
我哥是家里的独生子。
其实,两个老人当年年轻的时候,生下我哥后,还怀过一个孩子,只是不幸流掉了,后来无论再怎么努力,始终没能再得一男半女。便把所有的期盼和希望都付诸在我哥身上,我哥就是他们生活的信念。
后来,知道有一个我,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但还是也把我当儿子看待。当初他母亲还说:“平白得来这么一个听话的儿子,真是老天的眷顾。”
只是,我从来不喊他们爸爸妈妈,都唤他们伯父伯母。
在我心里,“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真的很难开口,这是一道过不去的心坎儿。
08
正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