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狠的语气非但吓唬不了人,反而逗乐一步莲华。「困就先睡一下,我很快就处理好剩下的杂事。」
依言,袭灭天来再度躺下,他听着门外一步莲华整理家务发出的轻声细响,一面感到窝心温暖,一面又感到忐忑不安,与睡神对抗失败後,中断的梦境随即延续。
纸既然包不住火,他索性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带着一步莲华离开家里,一步莲华虽感不妥,一时半刻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更觉隐藏已无意义,所以同意和自己一道离开。他们搬到较为偏远的乡村,他从那时开始试着投稿,被现在这家出版社的编辑相中,自此展开写作生涯;而一步莲华则持续大学培养出的兴趣,持之以恒练习剑道并参加各种比赛,累积一定声望後开了一家道馆。
两人的同居生活平淡却多采多姿,加之这几年来他们陆续结识不少朋友,也爲简朴的日子添加不少乐趣。然而,一步莲华心里始终放不下对父亲的歉意,而自己则认为,父亲的敌意已然深植,除非有一方先倒下,否则父亲绝对不会妥协,他自也不愿强碰钉子。离家同居的日子里,一步莲华偶尔会回家探望父亲,尽管父亲每次皆拒他於门外,他也毫不气馁。如此反覆过了好几年,自己也决定陪同一步莲华回家探视,只因他明了,唯有取得父亲的谅解,一步莲华才能完全释怀,就为了这个理由,要他怎麽配合都可以。就算每回见到父亲他永远只会摆出一张嫌恶至极的脸孔面对他们,他也能忽视这份难堪。
感到有人轻轻碰触自己微烫的脸颊,袭灭天来皱着眉头转醒,看见一步莲华秀致面孔就在正前方,他下意识地咧开嘴角,将人拥进怀里。「终於舍得进房了?」
「今天一个人待在房里,闹脾气了?」
「谁闹脾气?」不轻不重地咬了一步莲华白嫩肩颈一口,袭灭天来转而舔吮起自己制造出来的齿痕,弄得一步莲华麻痒难耐。
「灭……」
「知道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袭灭天来低道:「我保证,今晚只抱着你。」
隐隐牵动的笑容泛现一丝苦,一步莲华瞬即掩去,闭眼安心地枕在情人怀中,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情人。「抱歉,要你这样为我。」
「不必要道歉,但我不允许你将所有责任全部揽在肩头。」紧紧搂着一步莲华,袭灭天来微掩的瞳眸深处,有最激昂的暗流浮动。
某年,他们再次致电父亲,将在圣诞夜回去探望他和继母,父亲不想看见他们,当日便带着继母坐游览车出游,车子在路上发生意外,两人尽皆死亡。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父亲手里紧握着他俩婴儿时期的照片。
自此,一步莲华决定为了亡父,在往後每一年的耶诞夜,恢复单纯的兄弟关系,以拥抱取代交欢。
而他,尊重他的坚持。
「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我觉得父亲总有一天会原谅我们。」
「或许吧。」他笑,并不真正在乎答案。「对我来说,只要我们能真正获得幸福,父亲就会瞑目。」他自认不是个孝顺儿子,但他自诩了解从小一起生活到大的父亲。「而只要你在我身边,即使不能碰触你我也觉得幸福,何况只有一天,何况,我还能这样抱着你。」
「说的也是。」苦涩淡去,一步莲华唇边浮漾宁和笑容。
就算只有拥抱,也已足够。
入夜时分,窗外风雪加剧,屋内炉火照明,情人相拥,仍旧是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