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手中药草心上毒经。方思明了悟,这是花深梦回为他造的一场梦,这便是他自己都不晓得的内心深处一生之中最向往的么?向往初见之时,两不相欠,各自安宁。
方思明拉过月白的手,垂着眉目吻上他沾了药汁的指尖,他又叫了他一声:“月白。”
这般放肆挑弄的模样也未得这人一丝心绪,月白目光沉静,唇畔含笑:“方公子可是有何不适?”
方思明沉默。他握着月白的手,问自己,此生此世可是后悔遇见这个人。方思明,你可是后悔了?若非此人,你本不必百般抉择,甚至被义父猜忌惹义父怒气。
“方公子?”月白见方思明沉默许久,觉得手被握的太紧有点儿疼,于是出声提醒。
方思明抬起头,眸色深沉,倒映着月白温润的面容。
此间不好么?他们相识不相知,也只是天涯陌路人,岁月长长久,他们不过三两日的缘分。从今日后,桥是桥路是路,他是游离天下无拘束的月中人,他是挣扎烈狱无回路的地下鬼。多好。
他不必为他折了傲骨,屈了心性,天下之大无他所困,世人之多无他枷锁。他想去哪里便可以去,想做何事无人能拦。不必居他人屋檐之下,不必为他步步紧逼步步后退,不必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必说自己不喜欢的话,不必困锁一隅,不必失了记忆万般从头。
你看,这才是月白,醉心医术,无所忧怖。天下人没有一个是他放在心上的,超脱与凡尘之外,不在七情之中。他自由且足够欢喜。他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当他寿长岁久白发苍苍时,也还是那个他识得的无所畏惧万物寻常的小大夫。
或许在他漫长一生中会收下两个衣钵传人。或许某一年某一日他便会遇见一个倾心待他,满心满意皆是他的人。
而方思明,会是无情无欲,万圣阁最完美的兵刃。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剩下最多的那一点缘分也不过是街头相逢,陌路不识。那一日是否会下着蒙蒙细雨,街头巷尾纸伞下的人皆半遮半掩看不清晰,他或许也会是其中一个,打着伞提着他的小药箱从一出屋檐下走过。
是不是这样才是最好?
月白抽了抽手,没抽动,只道:“方公子,你怎么了?可否先请罢手,你弄疼我了。”
方思明回神却没有松开月白的手,反而突然将人抱起。月白一惊,不明所以。
方思明将他放在床上,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月白依旧是从容镇静了模样:“方公子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