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立着。
雁儿之事,将会迫使他面对与师父之间难以避免的冲突,迫使他抉择。晚风拂进,雨落入眼,宋雨开口,淡淡问着:「小六,若有一日,师父让你在两事里抉择……」
师父将小六派至那姓蔺的身边所为为何,他再清楚不过。而在小六心中,自小将师父放在什么样的位置,师兄弟间不言而喻。
雨声渐大,而他话语还是一般清冷。「你可有想过,该怎么选?」
天边见白,夜雨方歇。
院中小小身复印件是伸直的双手,也不禁弯曲了些,不住发抖。
沈圆昨夜一见落雨,便回屋中取伞给小主子遮雨,可夜深雨势渐大,主仆二人仍是全身湿透了。
整夜,沈圆不只一回劝小主子回房,待天明再向老爷求情,可小主子性子硬,说什么也不肯,见小主子浑身发颤,脸色惨白,真是急煞了他老圆,可除了陪小主子一同受罪,实在也没什么其它法子。
宋思雁死咬着牙,再怎么地都得撑过去。
沉重的眼皮压着视界,她只见天边翻起鱼肚白,其余的皆瞧不清。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的盗剑人,什么不好盗偏偏来盗剑!若盗其它古董财宝,她也就不会追了,也就不会惹恼爹爹了,也就无需跪在此处了!
爹爹……爹爹……
她快不行了……爹爹……别要生气,她不是故意偷懒,实在是因淋了一夜雨,好冷、头好疼……改明儿天晴了,雁儿再跪一夜便是……别要生气了……爹爹……
意识逐渐蒙眬之际,宋思雁满脑子只想着与爹爹请罪,视线模糊……
一旁沈圆注意到小主子异样,正要出声,却见小小身影顿时失衡,向前扑倒。
「少爷!」沈圆急唤。
一抹身影飞来,及时接住了那冰冷瘫软的身子。
雁儿手中剑铿然落地,宋雨却是瞧也不瞧一眼。
「老爷……」沈圆这才发觉是老爷以小飞石击中小主子睡穴,「老圆就知,老爷绝不忍心──」说着有些哽咽起来,虽说,拖了一夜已是有些迟……
「传丫鬟备热水,」宋雨紧紧搂住雁儿,声音中听不出情绪,「请张大夫过府。」
「是!」沈圆领命奔去。
待他走远,宋雨才缓缓低头。
怀中雁儿一对略显粗的眉拧着,口中呓语,「雁儿知错了……雁儿知错了……」
总如冰封的面容不自觉柔了几分,眸中情感,只在此时表露。
静静审视,见那小手、颈边又多了几道伤。
冷漠的唇轻抿。
「妳又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没有想过。
三师兄昨夜所问,他从未想过。
如何、为何去选择,这种事从不曾令他烦恼。是因自小,他想不出师父所言有任何令得他质疑之处。
可……三师兄的话自那时起便一直在他脑中不去……
纤手执杯,向唇边靠去。秀眉轻拧,将杯中物沾了沾唇,又移了开。
终是忍俊不住,蔺春旅开了口,「……我的小百合,为何你一整个下午,都露出那么迷人──呃,我是说迷惑的表情呢?」一对利眸瞥来,出口的话赶紧转了个弯。
白了大人一眼,晏白河放下手中茶杯。
蔺春旅扬着笑,瞇细的眼落在那杯中,语气却还是一般漫不经心,「龙井、云雾、碧螺春,玉露、毛尖、紫笋茶,珍眉、猴魁、露牙、银针、毛峰……茗茶粗茶、清茶浓茶、生茶熟茶……我的小百合,是真没一样合你的意,亦或是有别的缘故,你竟滴茶不沾?」
此事他观察不是一日两日,白河入府不过半月,他便发觉此事。只是不愿点破,花了数年,每回似是不经意换过不同茶种,依然不见他饮进多少。
闻言,晏白河置于茶杯边的手微微一僵,冷冷道,「大人何必如此费心。」
「这什么话,我对你一向如此费心的呀……我的小百合,」未放过他眼中踌躇,蔺春旅有些诧异,这分明也不该是什么大事,怎么问着问着,好像问起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为何不看着我说话?」大抵是第一回,见那率直的眼在与他说话说时显得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