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坡,然后下头是个大池塘,池塘中是……鲤鱼和水草……?好像几次有人落入,捞起来时身子上缠着的水草怎么也拔不下,露在衣裳外头的手、脚,都给鲤鱼啃得见骨。
所以,池塘中究竟是哪门子的可怖鲤鱼和水草?是什么已没有什么分别,只要他一落入池塘中,就算没给水草缠住或是鲤鱼啃掉,回到庄中,爹爹定不会轻饶。
搞成这样也不是他情愿的……他只不过就是想要把爹爹的剑给要回来罢了,没想惹麻烦的。是嘛,次次都是麻烦找上他的,这又怎么能怪他呢?是吧,爹爹……
感觉身子往下坠去,小不点瞇了瞇眼。爹爹……爹爹……别恼,别不说话,雁儿知错了、雁儿不敢了……别不理雁儿……
咦……谁?
半瞇的凤眼中映入一抹清流,是很好看的长相,那身手……怎么有些眼熟……咦,做什么?做什么拔剑朝他砍来?双眸猛地一睁,正好见到一道极冷剑光,硬生生朝他双腿间劈去──
不不不──朱唇微张,他伸出了手想制止,却被那人一把拉进了怀中。
事情有了令人摸不着头绪的转变。
但见那小不点从屋檐落下,底下围观众人低呼,当中有个老头子吼着什么,雪山三虎趴在屋檐,试图想将小不点拉回。三虎是想捉他,可没想杀他,这关系到江湖名声,本已是盗贼之流,再加个追杀小孩儿的罪名,怕真要人人喊打了。
久不闻落水声,众人冲至坡上往池塘一望。哪还有人?
凉风轻拂,只余淡淡水纹。
「喂,那场打斗你可有瞧见?」一个身背九环大刀的江湖人问道。
「怎么没有。」他身旁一个手持流星锤的大汉应着。
「……那,兄弟你可瞧见了最后那一幕?」铜铃大眼左瞧右瞧,问得很小心。
「唔……这当然是有呀。」大汉支支吾吾地说道,「不就是一个白衣侠客跳入水中,将个小不点拉了起来──」
「是吗?」狐疑地挑眉。「可那池塘是出了名的『一落没指望』,一沾水便要人命的呀。」据说是五十年前有个毒人跳水自尽,人是死了,其身上的毒也全溶进池塘水中,从此,落水之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喔,瞧我这记性,」大汉改道,「不不,没落水,是那白衣侠客这么个一举剑,一柱擎天,带小娃儿冲上天去了。」
「……」这应是他整个下午打听来,最合情合理的版本了。九环刀客一掌拍拍大汉的肩,笑道,「兄弟好眼力,同我看见的一般无二,方才问你,只是想确定我所见无误,毕竟有如此轻功之人,放眼江湖实在少之又少……兄弟别见怪。」至于白衣侠客的名号……还是别问了罢,省得到时谁都下不了台。
「……怎么会见怪呢,兄弟,哈哈哈!」大汉暗暗捏了把冷汗,幸而给他瞎掰中了,要不,堂堂冀北流星锤,闯遍大江南北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儿个竟连沈家庄的少主娃儿落水,都给吓得闭上眼不敢看……不,他只不过是一时恍神,琢磨着该不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哈哈哈哈──」两人勾肩搭背,大笑着。
一旁,一个老头子经过,手中捧着上等茶叶,见到那二人嘴脸,暗暗骂道:「自诩江湖人,做的可都不是些光明磊落之事呢,今儿见小……少爷遇难,可没一个跳出来相救的呀。」想了想,又咕哝着,「这也该怪老爷了,从不与人争强,可便宜了那飞鹰山庄,成了三庄之首了。众人必是见到那雪山三虎是飞鹰山庄的食客,才不敢妄然出手,为了一个孩子得罪了飞鹰山庄。」
口中碎碎念着,脚下不敢停,抱着怀中茶叶朝街尾一幢大宅奔去。
一进门,听见厅中有声响,缩缩脖子,只有装做没听见,入厨房泡茶去。
厅中的声响是茶杯落地,瓷器破碎的清脆。
「不好意思……」男子眨眨眼,也没有要收拾的意思。
男子对面坐着一个貌似智者的男人和一个小丫头,身边则是一袭白净的青年。高坐堂上大位的为一略显单薄的侠客,一身枣色长袍,清冷的俊颜彷佛冰冻了千年似地,除了那双深似海的双瞳尚有一丝波澜,余下的,是一片清冷。
从方才进门至此刻,除了现下跪在厅堂中的小不点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