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一件是非的缘由,是出于自身容不下一点不明不白之事,而非对这世上的人事物有怜悯之心。
晏白河并未回话。
那清澈眼中,容不下苟且之事,于是,显得无私。但……
……或许该到此为止,不该再深思。摇摇头,蔺春旅牵起嘴角。“就算你这么说,有些事,我也无法改变。”
“白河从未想过要改变大人。”从未想要改变任何人,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些……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晏白河顿了顿,黑瞳别向远处。“白河的职责只是保护大人,我既认大人为主,大人怎么做或许真轮不到我插口。白河只希望,大人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望著那认真的侧脸,怔忡了会,蔺春旅深深一笑。“你这么死心眼是会吃亏的。”他向前几步。
回过头来,对上他视线,那一瞬,不知怎地心中有些不稳,晏白河瞪他,“我已与大人歃血,必是以命相护,命就是大人的。”
“谁要你的命,白河,我要的是你的心。”他促狭地笑,忽而俯身,贴上他轻抿的薄唇。
那唇,是柔软的,比他想像中温暖。
晏白河愣住,在那半阖的眼中看出一丝情愫,他骇然地推开,却,只剩可恨戏谑的笑。
……捉弄自己真是如此有趣?他微愠,还未平复,只能瞪视著他。
他却一把抓住了他,“白河。”在他拧眉那时,将一旧布包裹之物交予他。
那面上,好似什么也未发生。
英眉又再拢近,望他良久。
然,在那平静的注视下,他竟是依了他。
在他示意下将布包之物捧好摊开。
那是玉串剑袍,由上古白玉雕水纹串成。那玉,奇形怪状有大有小,晚风拂来,吹动落于掌外的袍尾,极轻的碎玉碰撞声,叮当作响。
“……这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前不久自己才说了不爱这些东西。而且,在……在吻了自己之后,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记得那玉店吗?”他扬起一抹温笑,步开几步,淡道:“丹桂书肆,是我的老家。”
晏白河握著手中物,掀唇。首次,听大人说起从前的事。
“我离京,或是想寻旧吧……”短暂失神,他又自嘲地笑,“今日是我生辰,你就当做做好事,收下了吧。”
他沉默地望著那平凡的脸庞,那不甚出色的眼眉、口鼻,他很熟悉。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他早该看惯了,却顿觉,一丝温柔与孤独。
夜里对望,无语。
那夜之后,日、月一般交替。
又过几日,蔺春旅接到那人皇简,说明吕氏一案已结,要他莫再多管闲事……
“钦此……”这表示,不再去查吕沛的事,他就能继续在外逍遥了?蔺春旅将皇简递予一旁的辩叔,沉吟半晌。“嗯,好,去向冉大人辞行吧。”
辩叔也拜读了皇简,邪笑轻问,“大人,是要回京呢,还是──”
“听说衮州那儿有个仿县,是那人几年前独自溜出宫玩,在当地被发觉后,开始有了小蟠京之称……”言下之意,是对吕氏通敌案撒手了。蔺春旅出言利诱,他也算对辩叔了解,知其虽一心想飞黄腾达,找机会立大功以面见天子,谋个一官半职衣锦还乡,免得被老妻给休了不说还可能被折腾个猪狗不如……可,一旦脱离五指山,老顽童玩心还是在的。
在他听来也颇有威胁之感,辩叔在心中衡量之后,嘿嘿嘿地笑著,“那么,叫上白河一同辞行吧,我等也打扰颇久的了。”
“是呀,颇久的了,都有些腻了是不?”他也呵呵呵地笑著,起身出了门外,忽见白河正步进,两人的眼对上。
那双黑瞳依然清澈无私,就算是经那夜莫名其妙之事。
晏白河开始学著面对大人,就如师父所说,凡事多忍让,别往心里去,毕竟两年下来他也明白,大人做很多事时,只单单想寻个乐子……但寻到自己身上,这种事,他不会再允许第二次。
蔺春旅慵懒的眼落在他身上久久,又望向他手中之剑。那夜给了他一串剑袍,这几日依旧不见他系上。
无妨,他耸耸肩,两手背到身后,迳自步去。“白河、辩叔,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