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翻到某一页时,蔺春旅问着。
「……据我所知,确有此事。」冉长霞将册子放低,回忆着年轻那时,「是与……六年前任洛棠府尹,亦是我恩师萧程远大人的长子瑞玉,他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只是,还未文定,就……」曾经自己还是萧大人的入门学生,曾经,自己与萧大人的两位公子朝夕相处,尤其与这大公子感情若亲手足。
那语气是有些感叹的,大丈夫恩怨两分明,但也只有在蔺大人面前,他还敢称之为恩师。
萧大人通敌叛国之事败露,满门抄斩。他怎么也不愿相信恩师会做出如此之事,只是罪证确凿,由不得人不信。
恩师全家被押赴刑场那日,自己也被押上京中听候发落……冉长霞低头,伸手抚了册子上一笔带过的名字,眼神中是不忍与惋惜。瑞玉曾是那么聪明、前途可期的少年,却因家中逢变,断送了。
「往下翻至我做记号之处。」蔺春旅轻轻打断他思绪。冉长霞重感情,这也是当年萧家其他学生皆未被牵扯进来,而他会遭问罪的原因之一,在明白事实真相之前,他甚至还为萧程远喊过冤。
冉长霞应了声,跳了数页,顺平那被折起的页面。「这……」读了几行,他看向蔺大人。
那是仆役名单,详录了各人生平、出身、契据。镜潭会有如此详尽记载,是因吕家出了一名亲近天子的贵妃,一般官家,除非三品顶戴,否则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
「萧瑞玉,」蔺春旅替他将其中一个人名念了出来。「就不知是否是巧合了。」
冉长霞皱着眉,道:「但,此人小上瑞玉近十岁,又是个女孩呀。」
「我知道,你再往前翻一页。」蔺春旅点点头,伸手指了另一个名字,「这若再是巧合,那真是太巧了。这可是她的本名?」
冉长霞瞪大了眼,厨房婢女中,有个熟悉的名字。「青儿……」青儿是数个月前他亲自挑进府中的,因此记得她的本名。
「看来不像是巧合了。」蔺春旅从他的表情上得到答案。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在吕家的仆人中,会出现这两个名字,这当中,又有何关联?冉长霞想了想,又道,「蔺大人,无论如何,这两人都死于数月前的惨案了?」
「理当是如此。」他点点头,见他一副完全被自己搞混的模样,解释道,「可你该看过普卷了,吕氏一门下至仆役皆有人来认尸,唯有一人例外。」
冉长霞遽然懂了些什么,往后翻回萧瑞玉的名下,「……卖身葬父……」
「可想而知是没人来认尸了。」这事,他也在案发当时便顺道查过了,确是无人来认尸。
「那青儿……」他真不知自己是明了了,还是更加糊涂了。
「这个──」此时,敲门声起。蔺春旅倚面,慵懒地咧开笑。「我们就得问问本人了。」
推门进来的正是青儿,领了命,花了点时候炖燕窝。她端着一方木盘,上头两碗燕窝,朝两位大人而来。「奉蔺大人之命,青儿炖了冰糖燕窝。」福了福身,将碗置于两位大人中间的茶桌上,见两位大人还有要事相商,准备退下。
「青儿,你稍后再离,一旁候着吧。」蔺春旅对她微微一笑,端起燕窝啜了几口,斜眼见她退至冉长霞身后。
冉长霞却是没碰,只因才刚中过毒,又是青儿经手之物,莫怪他起疑。
「刚才说到哪了?」他倒是毫无所谓地喝着,似是不经意又聊起,「冉大人,不如聊聊萧家的二公子吧。」不必刻意抬眼,视线余光亦能感觉到某人陡然一顿的眼神。
「蔺大人是说……惜玉?」不明究竟地,怎会一下子又跳到这话题上。冉长霞本还妨着青儿,被蔺大人这么一问,思考了下,答道:「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我还记得我与瑞玉一同研究四书五经,他在后头也跟着要学。」
「小上他哥哥许多?」见冉长霞点头,又问,「那人下令诛萧家九族,两兄弟在押解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囚车翻落山崖……」他不忍地闭上眼。只是,若是两兄弟被斩首示众,他又是于心何忍?
「两人皆不幸丧生?」他淡淡问着。
「是。那崖底是一深不见底的大潭,瑞玉的尸体在潭边给找着,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