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丞相有多会捞、有多敢捞,连贵为三公的太师、太傅都深受其害。
话题主角默默品尝多日赶路来的第一餐美食,没有搭话。
那是一张平凡至极的面容,不特别出色的五官,彷佛只要一出这洛棠第一的鸿福酒楼,便会被埋没在大街人海中。
来到洛棠这水路陆路集结、交通要地的清州首府不过半日,就听到如此有趣的事,不愧是蟠京外,大燕最繁华的府城,八卦的素质也比其他地方高得多。
瞧,他们说得多悦耳动听。
轻抿的唇,微微上扬。
晏白河瞟着他令人作呕的暗爽表情,「大人是故意举荐那人的吧?」人离京了还不罢休……一个翻云、一个覆雨,朋比为奸!
这话听在他耳里倒像褒扬,笑又更深了。
「何止是故意呦!」辩叔煞有其事地摇头叹气,天知道他有多羡慕。跟了大人这么些日子,就不见大人举荐他,这种兴风作浪之事,大人可在行了。
忽然,街上一阵小骚动,打断了三人之间。
晏白河动耳一听,随即拍剑起身。辩叔见状亦停了筷,起身探究竟。
眨眼,一群官兵衙役冲至酒楼上层,朝三人而来。其中领首那人随后步上,盯着三人打量。
英眉一拧,晏白河将剑横于依然老神在在喝着汤的男子身侧,不允他人近身。
但见那领首的行来,恭敬问:「请问阁下可是蔺春旅,蔺大人?」
晏白河与辩叔稍稍一愣。
男子放下汤碗,瞧他一眼,挑了挑眉。「你是何人?」
拉开片衫,为首的单脚跪地,作揖道:「属下洛堂府衙捕快王准,拜见蔺大人、晏大人,」已转向那身着水色近白长衫的俊美少年与智者,「见过藏龙先生。」
「冉大人让你来的?」被称做蔺春旅的男子问道,用他一贯毫无高低起伏的音调。
「是。」王准起身回话,「大人说,若蔺大人一行进了洛棠,必会到一等一的酒楼饭馆。」
蔺春旅一笑,「若我仍在朝,他巴结我尚有用。如今,找我何事?」
顿了会,才回,「请蔺大人过府一叙。」
清州首府洛棠,除有其交通上之重要性,当年燕兵亦是由此翻岭攻上蟠京,推翻前朝暴政,因而有其历史价值及地位。
历代以来,能担洛棠府尹者,多受皇帝重视,虽官居十二州州牧之下,实际地位却与其一般无二。
就因此,六年前的洛棠府尹有通敌叛国之嫌时,皇帝才会雷霆大怒,不顾其半生奉献,诛其九族……
如今,此事早已被世人淡忘。随着新官上任,百姓能过得安逸,谁又会在意那些大人物之间的恩恩怨怨呢?
立于洛堂府衙花厅,男子背身向外,正端详着一幅气势磅的泼墨山水,与那极小的落款「丹桂」二字。慵懒的眼中,是一丝平时掩盖得极好的情绪。
「大人还是一样,望着此画,便会出神。若真如此喜欢,为何不带回去呢?」身后一人,似对他的过去了解几许,才出此言。一见他回头,微笑作揖,「下官冉长霞拜见监国大人──」正屈膝要行跪礼。
「无需多礼。」回身扬起笑,蔺春旅说着,步回主位,迳自喝起茶来。「坐。」
「谢大人。」年约三十开外,明朗的笑,冉长霞大方就坐,与他一同品茗。
「你如何知道我如今官衔?」想了想,他打趣地问。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大人。」他也打趣地回。「泉州离此不远,您在那儿的所作所为,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至少在六扇门中是如此。」
「近来的确见识到谣传的可怕。」脸上倒没点惧色。
「大燕官阶没有上千也有九百,百姓只会知道有个官儿大摇大摆地行走十二州,心情好时破几个案子。而公门中人若没些年资,遇了您,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谈起镜潭,公门中人人自危,然,真正明白其危险之处的,又有多少人?冉长霞轻笑出声,摇摇头,「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您会自曝身分。」
不了解他的,会道他有勇无谋;了解他三分的,会嗅到他将要成些什么事,且避得越远越好,省得被拿来当垫脚石,用过即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