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时,他落身于堂下方才男子所站之处。
县堂里外人人张口无言,双眼离不开少年的俐落身手与出尘容貌,顿时鸦雀无声。
少年斜了手中所拎、正瞪著自己的知县一眼,以剑柄推去他头上乌纱。
“白河,足矣。”不知何时,男子已立于堂上大位。他手中仍是早先亮出之物,只是如今众人才有机会看清。
那是一方墨黑铁牌……正确来说,是玄铁牌。
较男子掌略大,其上阳刻精雕团龙图腾,栩栩如生。团龙潜伏,正养精蓄锐,其包裹庇护的中央是一凸起的同心圆,圆上篆书国号──燕。
到此,知县瞠目结舌,知了男子身份,亦知自己冒犯了他会有什么下场。
公门中人,无人不识得那块团龙玄铁牌,一生,却难见它一回。
一旦见之,便是藏于大燕国主麾下黑影处的使者执行天罚,必要有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知县眼中充满著恐惧与敬畏,吞了口口水。
无需看那牌背面,映在公门众人脑中的,是其上阴刻细雕、却如镜中倒影的团龙国印,及篆书一行──
镜潭监国
以及其下,是还未有人知晓,方上任未久的监国御督名讳──
蔺春旅
──镜潭。
蟠京皇宫大内一深不见底,面上却平静如镜之大潭。
亦为,直属大燕皇帝的监察部队,秘密掌管十二州和蟠京文武官及百姓。
他们存在于阴影黑暗处,不为百姓所知。而文武百官间,只知其存在、知其地位与使命,却无从知晓其成员为何人;组织内成员,彼此互不相识,他们可能是高层官吏、小县衙役,亦可能是富商、名伶、大夫、侠客……于此,便于他们彼此监视,各人立场不同,不会轻易泄露更深一层的身分使命。
他们唯一的共通点,便是死忠于当今皇帝──嘉熙帝。他们受过皇恩,亦用尽手段互相监视、试探,互揭疮疤,以求得更高的官位权势与俸禄。
形同,一件不为人知的阴谋。
镜潭成立至今,掌控一切的最高领导人多是深藏不露,暗中摇控一切,以保自身安全。可,平安渡过任期三年的不超过五人,轻则遭暗算、扛罪名,重则,丧命。
如今,才刚上任不过三月的镜潭监国,揭露自身身分。
高坐于清水县县衙堂上,堂是升了,却还未审。他一手靠在案上,倚面,是一贯的慵懒。平日见来分明是凡夫俗子之相,坐镇大位,竟多了分怡然自得之感。
彷佛,天生就要坐在那位上。冷眼,睥睨世间事。
知县跪得脚有些发麻,移了移,惧怕的眼却未曾从男子身上移开。
望著置于一旁还未食尽的酒酿芝麻糕,碍于他的小百合,不敢再碰。方才嘴馋,放著堂务不理,差人去买,已是让小百合不悦。男子啜口茶,半眯的眼扫过堂下跪了一地的男女,最后落在其中一人身上,迎上他不知所措的打量视线。
男子勾起浅笑,毫无高低起伏的声调问:“知县大人,可知我是何人?”
“……监……监国御督大人。”抱拳作揖,他恭敬回话。
“那的确是我如今的官衔,但,”寻乐子般地,“你再看清楚些。”
知县惶恐地盯著男子,这般长相,别说县里,县外也随处可得,他又怎会认得?这不是存心在玩他吗?心虚飘移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左方,那为代替师爷录案的藏先生──藏、藏龙先生……知县为之一震,在紊乱思绪中抓住了什么,又缓缓瞧向右方那清磊秀容。
忆起初见那日,他自称晏白河……知县双眼瞠凸,他曾耳闻另一个同名之人,却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普天之下只为一人所用……
这些人物该是在天子脚下,跟在某位自入朝以来便未曾离京的大人身边,无端又怎么会出现在此小县?也因此,他三人在县中多日,他却浑然不觉……
心跳加快,几乎以为要跳出自己胸口了。知县倏地转回高坐中央的男子,不可置信地张大嘴,“不……这怎么可能……前丞相是蔺、蔺春旅大人……”那是臭名传透朝野,皇上跟前阳奉阴违,将朝臣羞辱、玩弄于掌的大奸臣,而非男子所称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