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智者稍稍抬眼,一耸肩,动笔写道:蔺公上堂,首令奉茶,香片一杯……
“多余的事就不用记下了。”斜目,男子慵懒地眯起眼。
直立的笔杆停在案帐上方,智者丝毫不隐藏眼底的揶揄,盯著堂上尚嚼著糕饼的男子,放下笔,从案帐撕下方才写的那一页,揉一揉收进袖中。视线由男子脸上移开,望向立在另一方的少年。
“那就请大人不要做多余的事。”发话的是那面貌细腻的少年。他一身水色近白的长衫,立在距离男子十分近的位置,这会是将声音压低了说话,一双清澈无私的黑瞳不看男子,看的是堂下跪了一炷香陪男子吃糕饼的众人。
“我的小百合,你生气了?”男子仰首睨著他微愠的清磊脸庞,柔声道:“别不理我嘛……小百合?小百合──”
低头冷冷地瞪至男子闭上嘴,少年拧著英眉,“请大人开始审案。”
叹口气,转转眼,男子认命地将手中所剩的糕饼置于一旁,瞄著案上的惊堂木,啧了声,忽然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一物。
少年的位置正好看得清楚,那是……想出言阻止,却迟了。
啪一声,男子用之代替惊堂木重击堂案,正坐低喝。“升堂!”
话说燕自渭水之战,太祖推翻前朝庆枭帝暴政,众将立之为君,入主中原十二州,一统江山。其国土东面临海,北抗鞑靼、高丽,西对波斯、月氏,南接回疆、南蛮,建国以来百余年,历六代国主,安内攘外,平战乱、施仁政,至今嘉熙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谓太平盛世。
燕王都?蟠京位于国土中部偏北,四方有军事重地靖州、交通要地清州、渔获集中地泱州及地大水清的酒乡泉州共同夹护,稳坐地利。又,中原两大川之一的渭水自西而来,经岳州、肃州、泉州、蟠京、清州,向东注入洛棠内海,所经之地诸多名胜、丰茂富庶。
渭水绕流蟠京西南,从峒岭切过,未曾入京。峒岭春开野樱,横山遍野,美不胜收,赏樱除了登岭,自古有开辟浅而长之渠道,春季开闸,引渭水进峒岭,沾乘落樱入京,谓之遣水,另成一番美景。
就因此,蟠京中除了中央市集,便以峒岭山脚下遣水流经之处最为繁华热闹,沿岸皆为酒楼饭馆,入夜后依然笙歌不断。毕竟是聚集了达官显贵、旅人行客的京城,皇宫禁地以外是处处商机、遍地黄金,店家抢破头要抢个驻店的好所在,便更不会放过此处了。
只是,遣水一出峒岭,依山傍水那片最美丽之地,却也是全京城最安宁之地,就只有一幢大屋,与一道皇令──方圆百步之内不得立店立户,亦不得喧哗。
此处并非皇宫,也非禁地,初来乍到之人往往不知所以然,若问起,京城人多会聊起这里头住了一位美护卫,还是位御前演武名震江湖的美护卫。其次,曾经有位智者酒醉在此题字,一墙的四书五经外,尚有一副对联。上联曰,门前有小河。下联道,后面有山坡。横批:挡人财路。
事实上,这里,正是丞相府。
而,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说的绝对不是当今丞相,那智者被揪进去,没有横著给抬出来,反倒成了丞相身边的师爷。小道消息指出,是丞相身边那出身江湖的美护卫苦苦求情,才留智者一条老命。
如此跋扈无道之人,该要落得众叛亲离,怪的是,无论是那美护卫或那智者皆对之忠心耿耿,就连当今那英明的圣上亦对之百般礼遇。于是,许多人渐渐起了好奇心,想一睹他的真面目,偏偏,京中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据遣水一带的居民表示,从未见过类似之人进出官邸……
这丞相究竟……是何人物?
日落后,一顶轿子来到丞相府前,一抹紫色人影掀开轿帘,旋风般地长驱直入,途中竟也未遭遮拦,就这么直捣花园。
花园中一人饮茶赏月,茶是一人在饮,却放了两只茶杯。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起身,望著那男人向他走来,作揖微笑。
男人毫不理睬,在石桌前迳自坐下。
他仍是微笑,也跟著坐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一本明黄绣团龙的册子给甩至桌上,震出茶杯中的上等茗茶,男人却一脸怒气,丝毫不在意。
“就如上头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