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慢地收回手臂,两行泪水兀然顺着他的脸颊静静滑下,但他也只是看着面前之人,不擦不动作。
他被人叫做‘妖怪’。
他被人卖去黑市。
他被人与动物牲畜一道喂养长大。
他被人鞭打辱骂、被人讥嘲不耻。
他想逃、想自我了断。
可他不敢。
然而某一日,他不知为何突生勇气出逃关了他几个年头的黑市一隅。
而后,他遇到了神。
夏辰垂头将泪痕擦净,嘴角扬起,展开了一个他一生中最灿烂、亦最耀眼的摄人笑颜。
几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穿过层层霭雾,一间寒气萦绕的山庄渐在眼前。鹅卵石在其正门铺开一条大道,背靠有一座高耸入云的陡峭山脉,因坐落于山的南面,深阙宫大多数时天气都是阴凉的。
深阙宫依山而建,举目望去,楼台众多,有水涡的地方搭了水榭,隐入侧面之地还建了拱桥。山峦渺雾缭绕间,无数精巧亭楼若隐若现,骊山北构西折,当真有‘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之境。但见这些亭台楼阁廊腰缦回,曲折相连,亭座檐牙高啄,令人瞧上一眼便惊叹此景之华美。
有水声轰鸣的巨大瀑布从另一侧山顶倾泻而坠,飞流直下三千尺,流入底面的宽广湖泊中。湖泊岔出了数条溪流,蜿蜒曲折,潺潺而下,弯曲着绕出一圈半圆,自深阙宫正门前流过,而行进深阙宫的路仅有绕过大山穿过雾气一处才可到达。
整座山庄覆压近百余里,仿若隔了天日。
夏辰呆呆看着面前如墨画般栩栩如烟的山庄,迟迟不敢踏出下车后的一步,生怕弄脏了这精美之地。
山庄大门由坚韧软藤加臂粗的枝干编织成形,丈于高,与卵石路齐宽。而此时但见藤门大敞,其前站了两排一水儿的黑衫短打俊秀男子。
“恭迎领主回宫。”众人低眉齐声高呼,声如洪钟,响亮干脆。
“……”祁夜桥面色清淡,如若细看,却能从他眼底瞧到一丝无奈之意。
“说了多少次师父不喜如此兴师动众之礼,你们一个个还说比我岁数大,这点话都不听,都罚去扫鸡圈茅厕。”牟叶从马车后方窜来,未变声的嗓音明亮有力,其所言让这些岁数比他大的众人心头滑下一脑门儿的黑线。
位于最前方,唯一穿了一身蓝色书生长衫的俊朗男子则身影一晃,把某个出言不逊的小孩儿自后颈拎起,并未过多注意出现在祁夜桥身旁的少年,笑得温和:“礼终日不可废,师父倍日并行,还是先回宫室好生休息吧,攸宁已命人备好了吃食与热水。”
祁夜桥见夏辰面露疲态,便点点头:“嗯,顺道让人将‘清轮居’打扫出来。”
清轮居,深阙宫客房之一,但与祁夜桥居住的‘清琅居’仅一墙之隔,从建成到如今,还未有客人进去过。就连那位大小姐也只能住在一里外的客房内。
“攸宁,去找祁姑娘借一则关于手言通译的卷书,一会儿拿到我书房。”
脑中突然响起师父的声音,攸宁愣了一下,发现是师父传音于他,立马传音应道:“啊,是,师父。”
“都回去吧,一切事务照常。”
祁夜桥吩咐一声,便拉着夏辰进了山庄。
待人远去,攸宁才放下被他不知不觉点了哑穴的自家师弟,“你小子,再如此说话也不怕被人群殴。”
牟叶气呼呼瞪他,以眼神示意他赶紧把自己的哑穴解了,小脸儿怒得通红。攸宁心中好笑,两指一动,在他能说话的瞬间插话道:“给你十串糖葫芦刚才的事一笔勾销。”
牟叶瞪眼:“……二十串!”
攸宁:“啧,你也不怕倒牙……”
牟叶哼哼:“要你管。”
攸宁暗笑,伸手呼噜了把他的脑袋,静了片刻后问:“可知师父身边那少年是何人?”
还未走远的其他人立刻放慢脚步,竖起耳朵。
方才他们可是见到领主亲自扶那少年下了马车的,何人能让领主亲自服侍?那位大小姐都没这待遇呢——然他们心中虽奇,却不敢在领主不开口主动说明时多嘴去问。
“哼,一个特别胆小的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