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中讥讽,淡淡道:“我不过是为志向,所有医事皆两者自愿,罔顾人命从何而来?我心系天下病者,情爱一事于我而言本就多余,为何不会有心?”
“心系天下病者?”‘祁夜桥’仿若听了天大笑话,不顾女子颜面嗤笑起来,“你所谓的天下病者,怕仅是各个大家门派的求医救治之人吧?”他摇摇头:“世人追逐名利声望,你亦与世偃仰,为志向贱卖自尊,祁姑娘真乃性情中人。”
祁若芸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谣言止于智者,一些耳食之论,堂兄还是不为信的好。”
“在下可当不起祁姑娘的这声‘堂兄’,万事日后皆有定论,信或不信,没必要与你争讨。”
“时辰已晚,你走吧,我如今已不需要什么解毒之法。生死常事,不过分了早晚罢了。祁姑娘若要尝试,请令慈再去寻一药人便可,在下只怕心有余力不足。”
祁若芸:“当不当得起堂兄言之过早,我既决意要救下你,自然不能反悔食言。”
“那可不必劳烦祁姑娘费心。”‘祁夜桥’却摆手,抬脚欲走,“我一将死之人,活不够也求不得了。”
“慢着!”祁若芸拦住他,而后忽然笑开,一副游刃有余的作派说:“你可知晓,黄金蛊以畜百年一养,以人十年一出,百一十年方可为蛊中之王。父亲拿你做此蛊诱饵就为提炼我的医术,发扬祁家荣盛,为了家族,你的毒我必须解,也必定能解,我不会容许自己功亏一篑。”
“此蛊在你体内已经蛰伏十几年,再拖下去,你所受的苦可不是现在的你忍受得住的。应了我,你便依旧是驰骋江湖的深阙宫领主,既然活不够,若芸现在便可为你求得。”
——父亲拿你做此蛊诱饵就为提炼我的医术,发扬祁家荣盛,为了家族,你的毒我必须解……
——既然活不够,若芸现在便可为你求得。
大脑兀然一阵刺痛,祁夜桥惊得睁开了眼。
‘以你做饵’之言反复回荡于他耳际,将他脑袋搅得生疼。电光火石间,祁夜桥霎那明了回忆中祁若芸的话中意。
祁七子被迫以身试药原是为了给祁若芸做嫁衣?前者中的也并非毒素而是蛊毒?
思及此处,他神色未变,眸眼却蓦地阴沉下来。
手心浸了汗,静息等待疼痛过后,祁夜桥复又闭起双目。
“……”景象中男子不发一语,似是对这爆炸性的消息并不感兴趣,不置一词。
“如何?”即使说出了那般令人心寒之事,女子依旧巧笑颜兮,仿佛自己说的不过是一句劝阻他人的好话而非一段令人胆颤愤怒的隐隐威胁。
“不如何,祁姑娘请回吧。”‘祁夜桥’冷冷回应,处于景象外的他却知晓他并不平静。
祁若芸顿默,医者本能,她对他这不顾性命之为颇有微词,她道:“为何?”为何不想解?
‘祁夜桥’淡淡看她一眼,不做声,倾身欲走。
与祁若芸错身而过,听不到答案的女子话锋突地一转,“我同意嫁与你,你能娶我吗?”
‘祁夜桥’脚步顿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皱起剑眉,“什么?”
“往日是堂妹偏怀浅戆不懂事,竟说出‘宁嫁乞丐’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因没有自信能治好堂兄,故以此推脱,唯恐堂兄失望,还请堂兄见谅。现在此毒只有堂妹能解,堂兄娶了我,我给予堂兄身强体魄,不是成就两桩美事?”祁若芸微微低头致歉,想着约莫是面前的人在气自己当初拒绝他求亲,便敛眉解释道。
祁夜桥望向她,心中哂笑。
才短短一年,这女子还真是大言不惭。
“如若堂兄不愿再娶,堂妹也毫无怨言,只是父亲做下不好的因,身为子女,若芸便以身为父亲了结那果,如今家父已逝,冤冤相报何时可了?对不住堂兄之处,望堂兄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若芸不才,愿为堂兄做一切分内之事,只求堂兄慷慨,若芸在此谢过。”
若是一年之前的‘祁夜桥’,估摸着还会考虑一番,毕竟他并不拘于父债子偿,生在祁家,他厌恶自己,祁若芸的出现拯救了他。然时不待人,就算他天生凉薄吧,一年过去,他早已不是那个把眼前的女子捧在手心的人。
他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