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中光芒有些涣散,唇色苍白,看得出来已是病了很久。
一声闷咳冲到喉头,又被他尽力压下,喉结滚了滚,眼中竟有几分湿润。
默默停下笔,年轻谋士双眼望着远方,目光幽幽,语气却依然平稳得不带一点情绪。
“此番入城,冯兴所弃士卒如何?”
探马似是说了什么,他微微偏了下头,嘴角动了动,好像是想笑一下,最后却连个僵硬的弧度也没能勾出来,整个人像是一尊泥塑一样枯坐在案桌前,连最后一点活气都散去了。
直到探马上报完信息,他才闭了闭眼,一挥手让人离开。
探马恭敬退出营帐,听着脚步声远去,他长长叹出一声,于悲痛中再次抓起笔。
“天不佑我主啊。当是时,毅入淮西,见城中疫气熏蒸、流尸无算,遂下令拔营追击……然流星探马来报,兴所弃士卒……抛尸于水源——”
说到这里,他渐渐怔住,目光悲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他提笔重重写下一行小字。
“拔营前,为保疫气缓行,毅令军中坑杀士卒。”
墨迹蜿蜒中,谋士面上无半分动容,姿态依旧洒脱而孤傲,眼中已无半分犹豫,却还残存着一些怜悯,就好像行走在世间的躯体已经与活在理想中的心脏活活割裂。
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他从不打算请示主公,只打算自己抗下恶名。
“毅出身寒门,年幼家贫,无以为继,幸得主公不弃,方于世间有一席之地。此生毅别无所求,惟愿主公得盛世、见长安。淮西疫病不可逆转,臣叩请主公莫与长隆等贤者起隙,以免小人趁虚而入。若此行触怒皇天后土,皆为毅一人所为,与主公无干。”
轻笑一声,谋士眼中温柔乍现,像是从极冷极恶处转醒,被一双手从寒冬牵入暖春,浑身上下平添一抹柔软。
他笑望向营帐外,温声自语:“此间,有毅一人足矣。主公当行堂皇正道,垂驭八荒无极。”
这句话尾音又轻又软,落在一片寂静之中,不但没有显得太飘忽,还带着股毅然决然的凄楚。
即将出演男主敬侯的老牌男演员向崇和饰演女主的影后楚云雅有些惊喜,他们陪着童导试镜了不少人,没一个演员像庄淼这么有灵性。
童导满意地看着庄淼,当场定下他来演崔毅,在他进组后也对他充满期待,结果他实战表现却没有童靖辉想象的那么亮眼。
和他演对手戏的老牌影后楚云雅是真的厉害。
明明在演单人戏时,庄淼发挥还很出色,不管是童导本人还是剧组几位老牌演员,都觉得这个新人表现真是可圈可点,难怪能被童导选中。
尤其是他重复演淮水畔写信的那一段,让楚云雅惊艳得不行,感觉以庄淼的台词功底、演技水平,一定能和自己产生碰撞,可事实却让她有点失落。庄淼虽然气场够强,没被楚云雅压得暗淡无光,可表演在她的衬托下,就显出一点微妙的虚浮来。
这种虚浮和大部分小鲜肉的浮夸还不同,是一种飘着的、没落到最终处的张扬。
童导冷着脸,让庄淼自己来看自己演的东西。
“你注意到你自己的问题了吗?你路数太野,和老演员收放得当的表演不同,还是太张扬。这份张扬又没有完美融入你的气场,遇上柯亚秋那种同样外放的演员,你们配合会很有看头,可!他那样的演员在国内是少数!”
国内演戏讲究内敛,和国外演员路子不同,庄淼如果上了国际,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但他现在是在国内,上的还是要求极高的童导的戏,这种表演方式当然不行。
庄淼心知自己的确有这个问题,曾经在《锦堂娇》剧组,岳导就提出他表演还不够细腻。但后来他解决了问题——起码在当时是解决了——也就没想到自己问题依旧出在这里。
他的放不仅仅是狂放,也带着点粗放的味道。
这让庄淼在和演技特别出众的老戏骨演对手戏时举步维艰。
一天下来,他在童导手下吃了不少ng,全靠强大的毅力撑着,才勉强完成拍摄任务。
下戏后,他蹲在角落吃着盒饭,一边考虑如何解决问题,一边对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