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他不知道自己该希望李陌开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在李陌掉头的之后不久,他忽然说:“等等。”
李陌楞了一下。沈晾说:“去警局。”
“你到底想去哪,”李陌不耐烦了,“我可不是旁辉。”
沈晾没有反驳他。李陌干脆停在路边不走了,沈晾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裤子,几个指关节红里泛白。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又很重,重得几乎让他耳边嗡鸣起来。他看到自己戴着手铐,身边有一个狱警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走。那是一个不亮的通道,四面没有自然光。他非常紧张,心里又有几分释然。他很后悔自己被警察抓住了。如果再等一段时间,也许他就能抓住机会杀死吴不生……吴不生的行程……
他终于到了一个明亮些的房间里,房间被栏杆和水泥墙分割为两半,对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这个房间比较简单,栏杆被塑料透明板盖住,但在会客的面前开了个小小的窗口。窗口处的栏杆只允许一只手伸进伸出。
他坐在了凳子上,两只戴着手铐的手被拷在了一边。他看着对面戴眼镜的西装革履的男人说:“峦绪啊,你来了。”
吴峦绪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他一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吴峦绪小时候拉着他的裤子叫苗叔叔,吴不生对吴峦绪不算太亲近,吴峦绪哭着来找他要抱,吴峦绪出息了,变得情绪莫测了,管起公司的时候主动给了他一部分股份。这一大比股份一直到他开始想要杀吴不生了都没有撤掉。
仔细想想,吴峦绪替他隐瞒了许多,否则他不会一直活到现在。
他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他想起被带离沈晾面前时听到的只言片语,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就算他在监狱里,吴不生也会想办法用自己的力量弄死他。他意识到吴峦绪是来做什么的了。
“苗叔,你持有的那些股份,该还回来了。”吴峦绪坐在他的对面,双手十指交叉,手腕上带着个金表,看上去一副精英的派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他笑了笑,一股温情感从肺腑里升上来,想起吴峦绪小时候抱着他腿的样子。他指了指吴峦绪的公文包说:“拿出来吧,该还给你了。”
吴峦绪的身边跟着一个律师,吴峦绪拿合同的时候,律师就在一旁从胸袋里取出了一支钢笔。
律师逐行给他解释了那份东西,苗因也却听也没听。他带着一种微笑看着吴峦绪,说道:“要不是这东西让我不方便,我还是想抱抱你的。”他的手抬了抬,手铐让他没法抬得太高。
“我已经长大了,苗叔。”吴峦绪说这话时,眼神垂了下来,拳头捏紧了。
苗因也拿起那支摆放在一边的钢笔,一边签字一边说:“对,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该退场了,不能让你难做。”
他签完了字,将纸挪过窗口,却没有立刻放下笔。他说:“这笔还是我送给你当十岁生日礼物的吧?”吴峦绪没有吭声。他又笑了笑。在看到律师胸前插这么支笔的时候,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苗叔,保重。”吴峦绪将纸张收进了公文包。
他看了一眼吴峦绪的眼睛,正要盖上钢笔盖子,突然之间低头抬手,一把将钢笔捅进了自己的喉咙。墨水和血水一起往气管里涌。他看到吴峦绪猛地站了起来,睁大眼睛,鼻翼也撑大了。他知道吴峦绪要哭了。吴峦绪小时候就是这样,吴不生不让他哭,他憋着,憋得鼻尖尖儿发红,鼻涕流下来了,就是不张嘴,不发声,没眼泪。
他看到有警察抢上来夺他的笔。他紧紧捏着,又在抢不过了之后猛地甩了出去,从那个小洞里甩出去。钢笔撞上栏杆,摔到另一头的地面上。他的气管发出“咯咯”冒泡的响声,他闭上眼睛,几个人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来回旋转了几遍。他骂了一句“小狼崽子”,但是出不了声。他知道吴峦绪是来送他上路的。他不能让吴峦绪为难。吴峦绪是抢在吴哥前面来送他上路的,算是个孝顺的送终人。
不知道吴哥死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送终……
沈晾张大了嘴巴呼吸,他一把捏住了安全带。
李陌看了他一眼,将扶额的手放下来,不耐烦地问:“你考虑好了没有啊?到底去哪儿。”
“医院,”沈晾声音颤抖地说,“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