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穴:“嗯。我家孩子是个死心眼,他能哄你动心,也算不容易。”
殷朝暮沉默,“不错。其实是儿子对不起他。”
他抬头,正碰上沈倦淡淡的目光朝自己扫来。电光火石间两道视线相触,竟一时无人再言语。
默默坐了半天,沈倦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难受,硬是悠闲自在地,一句话也没说。偏偏殷朝暮也是别的不成,独独论起执着来,真挺能忍。
她这位殷氏实际上的掌舵人,此刻也体会到当初顾疏的无力感。儿子拗得厉害,也不知是早年教育得太成功还是太失败,不管什么请况都能一步不退顶在那里,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五,仍是毫不动摇。
这种乌龟压大石的打法,当真应了四个字。
沈倦心里想着千般事,终于还是缓缓启唇,“你和他感情正浓,我何尝不知道?想来母亲若是硬逼你,你嘴上不说,心中定要恨我。”
殷朝暮还是垂着头,既没承认,也不否认。
沈倦忽然笑起来。本来清淡的容色加上殷则宁死后十来年苦苦经营,总有种冷肃的沉寂感,这一笑,眼角也向上翘起,仿佛整张脸都年轻了十岁,颇见年轻时少女的神采生动!
“情情爱爱,年轻气盛的时候最是引人。你当母亲老古董吗,我也是过来人,你这孩子心中想什么,我都经历过。说起来倒不怕你笑话,当年我与你父亲,遇上的阻力比你还要大。”沈倦提起殷则宁,容色显然安宁许多,看着殷朝暮的眼光也带上了温柔,“则宁相貌平平,殷氏顽疾缠身,当初我俩彼此心许,你外公却瞧不上他。”
殷朝暮知道父母伉俪情深,但殷则宁故后沈倦一直黯然,家中也从没人敢提起这些旧事。如今沈倦突然主动说起,他虽打定主意不被母亲打乱阵脚,还是忍不住竖了耳朵。
“大概你殷家人脾气都是倔到死。则宁什么也没说,只天天去我家里。你外公不好赶他,他也沉得住气,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硬是什么活儿都肯做,磨了几个月,你外公实在烦了他,这才允的。”沈倦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泽,显是重温旧梦心情激荡:“殷氏那些老人也跳出来阻七阻八,哼。平时不干活儿,别人家私事倒干预起来。要我说直接辞了就是,偏他念旧情。不过当晚仍是不顾你那些叔公伯公的反对,将我的名字舔在你家家谱上。”
殷朝暮恍然,难怪她与殷氏众人不睦,看来当年就埋下由头。沈倦停下话,仔细瞧瞧他,温言道:“你之前与则宁差了很多,我心里确实失望,因此忽视了你,母亲这里给你道个歉。”殷朝暮一惊,正要开口,却见沈倦神色倦怠,一手止住他:“不过现在看来,你与他倒真不愧是父子俩,一样死不悔改的臭脾气。结局大概也差不太多。”
殷朝暮见她神色沉下来,似乎想起不好的事,下意识反问:“结局?”
沈倦望了望窗外,静静道:“是啊。父子两个,都用情过深。可千万别像则宁一样,毁在最爱的人手中。”
殷朝暮默然。其实他心中早有察觉,心中也未尝没有因此埋怨过沈倦,此时一看却觉得沈倦心中,只怕比自己还要难过。他一直坐在一旁听着,见沈倦露出伤感,才将目光收回来,“顾疏不比母亲,我也不是父亲,您过虑了。”
沈倦双眼微阖,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一般:“少时的信誓旦旦,等将来惨淡收场,就会知道不过是年少轻狂过眼云烟。乖孩子,你听母亲一句话,顾疏豺狼习性,单看他今天行事,就不是个肯低头的软耳朵。”沈倦说到这里,想着自己与殷则宁当年相知相许,如今却被抛下一人苦守着殷氏与这个孩子,心中不由苦涩,说到动情处,更是牵动心肺:“他今天不肯因为你而对我低头,可见极有信心将你攥在掌心。我只你一个儿子,怎能放心交到他这样厉害的人手里、任人鱼肉?”
“母亲,”殷朝暮坐过去,替她整了整靠枕,扶她靠在上面,徐徐道,“您做的事,都是为儿子打算,儿子心里怎么会不明白?顾疏出身不好,性格有缺陷,这些我都知道。但母亲不该怀疑,若这世上有一个人绝不会害了我,那个人,肯定是他。”
沈倦眯着眼冷笑:“你这是打定主意不听我的话咯。”
殷朝暮沉吟一会儿,微笑道:“母亲说的一点不错,顾疏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