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算是刚刚彼此互通心意。顾疏本是极自持的人,就算当年初恋也没现在这样不济。但他苦熬四年终于等来心上人也一直爱他这么个巨大惊喜,没范进中举一样发了傻已然不错,何况殷朝暮现在就安安静静、全须全影儿地坐在他眼前,那感情比当年初恋爱得还要深、还要重。
“就让我坐在这儿吧。”他现在嗓子格外低沉,也格外动听,殷朝暮一听就想侧头亲亲他的侧脸。
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探过来,握住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摩挲。顾疏的声音更低沉了,像发酵了多年的酒,盖子没揭开就透出少许熏染的香气。
“看你喝的那么香,很好喝吗?”顾疏坐得又近了些,殷朝暮都不敢扭头了,就怕一扭头,两人脸颊便碰上。
“煲得火候欠了点……嗯……还可以……你尝尝,我给……嗯……我给75分。”殷朝暮觉得一定是没通风,不然头怎么昏昏沉沉的呢?他断断续续说完,顾疏就低低地笑起来:“哪能就75分呢?明明跟我做的也差不多,怎么就比我高了10分呢?”
殷朝暮脸红了,他刚刚随口乱打的分,此刻顾疏一说才暗暗懊悔。他母亲完全采取放养政策任他自生自灭,惟独在餐饮上要求严厉,每一次考较他品鉴菜品都一丝不苟。糟糕糟糕,顾疏坐在他身边,他连打分都敢乱来了。
“要不……你喂我一勺汤,也让我看看自己输在哪里,好不好?”这回简直是贴着他耳廓说话了,热气像个小虫在他耳朵里乱钻,痒得他笑出声来。
“这可不行,你自己喝吧,我才不陪你玩儿。”殷朝暮没被他绕进去,扭头给了顾疏一个“不上当”的挑衅眼神。眼角上翘,大眼睛亮亮的,完全不知自己这样子漂亮得像是会发光,直把人眼都耀得睁不开。
那眼神儿落在顾疏眼里,就跟一把用细绒毛做成的小刷,轻轻在心窝儿上刮了一下。看着长长的睫毛蝴蝶一样扑扇,心里又骄傲又甜蜜。一时想这么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颇不真实;一时又暗暗咬牙,下了死决心——就算顾禺跟殷朝暮有一腿两腿还是三腿,他都不管了,抢回来便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但偏偏谁都不觉得无聊。顾疏虎狼习性,此时只恨自己刚才嘴快答应下“不喜欢就不会做”的话,暮生这样不乖,像只小乌龟手指一戳就缩头。他恶狠狠地想,直接一口叼住他的脖子、卡在脉门,让他根本缩不回去才是王道。这么想着,也就不再顾忌,越聊挨得越近,表面看还算规矩,但桌子下面的手早就探上了殷小龟的腰。
夏天衣薄,热热的掌心贴在他腰上,似乎烫出某种情绪。殷朝暮本能觉得不妙,但无奈顾疏占据了有利地形,根本不容他躲闪。
两人眼见就要贴在一起,大庭广众下做出某些不大和谐的事情,突然旁边一张桌子上的客人猛地提高音量暴喝一声:“找你们经理来!少啰嗦,赶紧的,来个能管事儿的!”
这一声喝,招来的不只是经理,还有满餐厅的眼睛都投向这个方向,他两人虽然坐在角落,却也不便继续厮磨下去。
“还不放手?”殷朝暮小声警告,顾疏淡定抽手,虽然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两个大男人坐在同一侧的诡异,但到底也没说啥——这两人都太坦荡了,尤其顾疏,还装作诧异地混在大众里,一块儿看向闹事的那一桌。
那一桌原本坐着几个人高马大、肥粗老黑的男人,桌上还摆着好几瓶令他印象深刻的“燕京纯生”,反正一看就是社会上那种地位不高但不怕闹事儿的闲人。之前被他折腾过的经理带着几个服务生匆匆赶来,正低头解释着什么。
顾疏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殷朝暮看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有点不自在:“那边怎么了?”
“没怎么。纯属找事的,没什么意思。”说完还笑着打量了殷朝暮几眼,凑近说:“还是你比较好看。”
殷朝暮跟他认识的时间真算起来都超过十五年了,这种小招数早就见招拆招、兵来将挡,丝毫不为所动。
“多谢。不过我想看看,喂,换下位置吧。”他对这件事倒比较上心,毕竟以后也是要回港继承家业的,他想看看这位经理会如何处理。
“你这做的什么面啊!你看看你看看,这面绝对是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