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顺着车流前行,很快开到了路过事故现场的位置,贺嫣已经乱了心率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想去挡林昀的视线,惨笑着意识到自己在这段记忆里是虚无的。像等待死神的宣判一般,冰冻的每一根神经僵硬无力地看着林昀往现场望了过去。
贺嫣仿佛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看到林昀在那一刻像孩童不懂死亡般凝滞空白的神情。这已经是他能想象到林昀最可怕的反应。
他无法想象林昀真的看到时会是什么反应,曾经的梁耀或许不敢去相信林昀的情意,但如今的贺嫣知道一个能为了他自杀并追到异界的人,林昀的这一眼或许将是他优秀完美而短暂的一生——劫难的开始。
贺嫣紧张地跟着林昀的视线往现场看,红蓝相间的警灯刺眼闪烁,外围停了一圈救护车、警车、拖车,那些工作车量挡住了一段低位的视线,只能看见骑在某辆被碾压的轿车之上的货车向上冲出的倾斜车头。里面警察在布置任务:“收敛尸体带回警局,找到死者的手机,联系技术人员解锁,找到他家人的联系方式,让家属来认人吧。”
贺嫣突然很庆幸,梁耀在这之前把林昀的手机号给删除了。
林昀的电话没有响起,他一路回到了梁家楼下,却没有上楼,木然呆立了半晌。
如今的贺嫣能理解为何林昀踌躇不敢上楼,换成他被指着脑门赶出家门,他也提不起勇气再去敲那扇门。
以当年的梁耀耀眼很可能都做不到像林昀这样只出去兜了一圈,小半天的功夫便死皮赖脸地倒头回来。
在他以前的概念里,林昀那么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上赶着的事的。贺嫣忽然意识到,很可能在很多梁耀不知道的时刻,林昀都这样一次一次降低自尊底限,沉默地找他、等他。
北京夏天的日头很毒,林昀不避不躲地在烈日下等了良久,然后他想到什么,绕道去了一趟车库,见少了一辆车,他才上楼。开门的时候,一向稳重的林昀居然抖了两回手才对准钥匙孔。
看着林昀在诺大客厅里略有些拘谨地沉默坐着,贺嫣的心揪成团,疼得差点跳出记忆。
“叮铃铃——”
座机电话的声音高亢而急促,在冷清的大房子里,莫名惊慌和不安。
林昀有些犹豫地走过去,伸手抓住了听筒,仿佛那听筒有千斤重似的,他竟半晌没提起来。
也对,林昀是被赶出去的,哪还有资格接梁家的电话。
直到电话响到最后一声,林昀忽然神经质地一把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那之后场景,贺嫣便开始哭了。
他眼睁睁看着林昀在喂了一声后,脸色刷白,犹如白纸。
像对方的话很难理解,林昀张了几次都撕不开自己的两片唇,死一般的沉寂之后,林昀像是才肯理解了一般,他陡然声音一提,质问道——“你说什么?”
从面无表情,到那种被雷击中一般的绝望无措的神情,犹如惊悚的变脸,刷的一下,林昀的温文尔雅冷静自持瞬间破碎,他发怒着吼道:
“你再说一遍。”
“不可能。”
“不可能是梁耀,他的车开得很好。”
“我说了不可能是梁耀,你没听懂是不是!他车开的很好,而且他今天也不可能会去机场!我不相信!”
“你打错了!”
林昀急剧沉重地喘息着,手中的听筒不安颤抖。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知道电话没打错,好不容易联系到死者家属,那边不肯放下电话一直在说着什么。
这房子本来就安静,此刻有了电话反而更加静的渗人,听筒漏出的电流语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失真的音节一拍一拍把这座失去主人的房子最后一点温情碾碎。
林昀僵硬地握着电话,他的目光抬起,梗着脖子望着梁耀的房门,那个仰头的姿势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喉结滚动处爬起青筋,他看起来像是十分冷静,像他在公司命令下属一般,问:“你们是哪个公安局?”
“他出事故了,你们不把人送医院反而带进你们局里做什么?”
他陡然拔高了声音:“送医院去啊!”
“你们给我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