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画面。
他看见他这一步跨过后,另一边世界风云骤变,悬空宫殿塌陷,因鬼王一战而千疮百孔的山中彻底崩溃,山里人不得不到人间讨生活,本该避世而居的族群暴露在阳光下,人类与非人之间的战斗彻底打响,一片炼狱景象。
他在乎的那些人——无论人还是妖,凡是和他有牵绊的,皆不得善终。
苏泽浅活到了最后,他是老死的。老死在他们的世界里几乎是奢侈的享受,然而他一辈子都没走出莫洵给他的劫。
苏泽浅最终成为了叱咤一方的巨擘,很多他当初不懂的,莫洵隐瞒的,渐渐的都明白了,懂得了。
当莫洵跨过黑雷,那方世界的黑无常便死了。
为什么莫洵死了,山中一切都崩溃,整个世界变便了格局?为什么那时候在鬼王幻境中,男人提起电话就有信号?
一件事如沧海,是整个历史的浪潮,一件事如砂砾,转瞬即忘。
然而他们是有联系的,原因也指向一处。
这个世界应劫而生,为莫洵而存,男人死,自然就崩溃。
“可我们活着啊!有血有肉的活着啊!”
“你故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有那么多人倚仗你活着,你怎么能,你怎么敢死!”
声声质问,声声泣血。
那块墨龙玉佩,直至死,苏泽浅都贴身戴着。
他责备、怨恨、深爱着,那个离开得太早的男人。
黑雷中的景象不一定是真的,如果莫洵没有进入那一劫,在世界演化了千百年后才出生的苏泽浅根本不可能存在。
这景象更可能是劫难给他的最后一关,断舍离,能否真放下。
白君眉看莫洵顿住:“快过来呀!”
黑雷另一边空无一人,即使莫洵留在那儿,故事的发展也不会像从前一样。
莫洵站在两边之间,黑雷直直从头顶上往下劈,劈得他浑身剧痛,神魂不稳,却——灵台清明。
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醒,这么确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师父,我晚些回来。”
“我得先去赴一个故人的约。”
第一三四章
莫洵在一片黑暗中行走,身上是天雷灼烧的疼痛,没有了白君眉的护持,他以自身灵力相抵抗,在疼痛与疲惫中一路走下去。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暗淡的光线进入了视野。
莫洵睁开了眼睛。
支起帷幔的床架顶上,绘有绚丽藻井,金线勾勒的山形纹在暗淡的光线中微弱的反光。
三重床帷只放了最里面半透明的那层,其余两层厚重的,都挂在床侧的钩子上。
帝流浆的倦懒,漫长行走的疲惫,灵力透支的无力,全都残留在身体里,莫洵连转个头都做不到,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
莫洵睁着眼睛,注意力集中在指尖,想重新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山中是莫洵的主场,男人一醒,阵法便给予他反馈,山中灵力疯狂涌入,滋润了他近乎枯竭的经脉。
灵力波动剧烈,却是在一道又一道的封印之下涌动,山主虚弱决不能让外人得知——即使是白和老王,也是感觉不到的。
过了好半晌,莫洵才终于能动弹,他从床上支起身子,只觉身体像是生锈了一样,迟钝得很。
山里遭受了严重的破坏,能为莫洵提供的灵力太少,而这个男人需要的又太多。
莫洵扶着床架站起来,缓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脚的知觉,松开手勉强能站稳。
这番动作让男人额头出了薄薄一层汗,他喘息着想,真要命,回到鬼王一战重新选择对现在来说是一个劫,竟然虚弱成这个样子。
更要命的是,莫洵听见了脚步声,而他连躺回床上装睡的力气都没有。
那脚步声轻而稳,不疾不徐,走路的人似乎很放松。
没有灵力波动,来人将气息收敛的滴水不漏。
来人收敛气息的动作让莫洵挑起了眉,这很不必要也很不礼貌,些微的灵力外放是相当于敲门一样的提醒。
能进黑色宫殿的,会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