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车里。
“知道我们这一站是要去哪里给你接风洗尘吗?”
上车之后,中年人冷笑着从前车镜里睨着笑容淡淡不见半点惊慌的沈凡。
本是看向窗外的沈凡侧过脸来,微微一笑:“……谢吴部长不吝赐教?”
话到了嘴边,中年人却是一噎,须臾之后连声音都冷梆梆的,“这是去刑牢的路,沈上校不认识了?”
说完话他便紧紧地盯着沈凡的神色,希望从那人的脸上看出些不安或恐慌的情绪来,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那张清俊隽秀的面庞上,却仍是之前风轻云淡一样的笑容。
中年人有些不甘心,强作出一副假笑:“这‘刑牢’有进无出的名号,沈上校不会不知道吧?”
“接风洗尘……何必这么大的排场?”
沈凡笑着轻带一句,竟是直接合了双眼再不言不语了。
坐在前面的中年人脸色一变,片刻后才恨恨地咬牙转过脸去……进了刑牢里面,他看这人是不是还能这么嘴硬!
刑牢是北方政/府关押重要敌对军/政人员的地方,便如中年人所说,这座刑牢里,只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在还未潜伏到唐家少帅身边之前的那些年,作为特训局历届都少有的佼佼者,沈凡不止一次地来到过这个地方,见识过这里的血腥、残暴、恐怖……
那时他年纪也还不大,心智却已经远超同龄人——沈家的覆灭让它呵护在手心里的幺儿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那时他心里只埋没着家破人亡的仇恨,甚至不在乎实现复仇的路上还要浸染多少人的鲜血——他冷眼看着这些被特训局灌输给他作为“敌人”的俘虏们,看着他们备受折磨屈辱而死,那在后来被太多的家破人亡与国仇家恨惊醒了的多少年里,都成为他无法抹去或者逃离的梦魇……
直到今天,他自己被缚上刑架。
面对着满屋的令人生怖的刑具,沈凡却觉得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毕竟,无论是选择了南北的哪一方,无论是否还有一丝良知与人性健存,在他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么多年辗转反侧,到来时却也就没什么了。
至于会死在这里……在一切的起点处结束,就权作是为自己赎罪了吧。
思及此,沈凡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他抬起眼来看向一个个走进来的北方政/府的政/要人物,脸上的笑意干净闲适,仿佛仍是多少年前那个于乱世硝烟里亦被保护得无忧无虑的少年。
面对着刑架上的年轻人异常干净清秀的笑容,进来的几位的心情显然与脸色一样都不太好。
“沈凡,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
走在最前首的,是当年特训局的负责人,同样是身兼政/府要职的实权人物。
“赵老师。”沈凡勾唇,“……好久不见,您身体如何?”
活像是身处上流的交际宴会,沈凡从容淡定得见不到半点狼狈,连笑容都得体到让人挑不出瑕疵。
“……真不愧是当年特训局里走出来的‘状元’,破格提拔的上校,”站在中间的年纪偏大的中年人不苟言笑,目光微冷地看了一旁被沈凡成为“赵老师”的人一眼,“赵丰强,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赵丰强低头:“卑职惭愧。”
之前说话的这个人沈凡从未见过,不过只看他在众人之中身居主位,又对少将级军衔的赵丰强直呼其名,沈凡也大约猜得到他的身份。
“赵老师,不知能不能容学生问一句,”沈凡不急不慢地接过话头来,“学生于卞都除去政/府在缉的要犯王守岳,回来复命,为何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笑话!”未等赵丰强回答,站在一旁的吴姓中年人却抢先开了口,“沈上校以为你在卞都,政/府就不知道你到底做什么了?上峰派你到唐家少帅的身边,你耗时几年没有什么成绩不说,反而是让那唐毅峣回国之后逐步掌控了卞都——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假公营私?!”
沈凡笑着撩起眼帘:“我有何不敢?——我沈凡没有假公营私,没、有、——吴部长可听清了?”
“沈凡——!”
这次却是赵丰强目光复杂地呵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