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帖:“打扰了,抱歉,我能和颜上将借一步说话吗?”
那女孩儿一愣,点了点头,微红着脸便借口离开了。
沈凡如愿以偿,勾着嘴角转过去,却见颜怀瑾已然要转身离开。
沈凡神色一变,倏然抬手握住那人的腕,指尖煞白:“……颜怀瑾,你真要这么冷情?”
“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了吗?”
男人说话时头也未回。
沈凡脸上的神情骤然僵滞,他已经感觉得到周围目光在聚集,片刻之后他只能伸开五指,任那熟悉的温度从手里脱离——
“你总喜欢逼我,颜怀瑾。……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晚做了什么吗?”
面色几经变化,沈凡再次抬眸扬唇时,笑容优雅而暗藏阴戾,“你看着,我送你一份大礼。”
迎着男人望过来的深沉视线,沈凡将一直垂在一旁的左手抬了起来,掌心里一只微型遥控器。
他笑着望着男人,拇指向着那红色按钮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
刹那间明亮辉煌的大厅里灯火骤歇,与宴的女客惊出几声尖叫。
下一秒,洁白的放映墙上毫无预兆突然亮起,一张放大的照片猝然映入眼帘。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偌大的厅堂数百的宾客,连呼吸都压抑,一片死寂——
那张光线暗淡的照片里,正中央一张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
一身墨蓝军装的男人靠坐其上,单手搭在额前压着帽徽斜倚一边,有些凌乱的银色发丝间,惯于露出凌厉锋芒的眼眸此时紧紧阖着,抿紧的唇线像是一种隐晦而压抑的暗示,从未流露于人前的神情性/感得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那双修长笔直的双腿此时却分立,埋首在男人腿间的人只露着白皙的颈项与墨色碎发的背影,天蓝色的西装贴伏出隽秀的肩背线条,那人跪立于男人腿间,一只搭在男人黑色长靴上的手修长漂亮,另一只手紧握着男人腿侧垂下来的军裤束带,却因着用力而指骨煞白。
而那素白上代表着沈家继承人身份的一点蓝色水晶戒指,愈发被衬得刺目而熟悉。
如此艳/糜而惊世的一幕,让所有与宴者都瞪大了眼睛。
黑暗里沈凡是唯一一个紧紧闭着眼睛的人,他嘴角的弧度还没有抹平,他几乎可以想象灯光重现之后众人望过来的视线里的惊与恶。
优雅温文的表象被撕开,露出来的却是如此一个截然相反的内在,他大概会被世人的议论送上绞架。
那个男人也会如他所说的避之十里吧。
……可是这样也很好,就算见了光就要灰飞烟灭,忍受了那么多年的暗无天日,最坏不过已经是现在这个你避我如蛇蝎的结局。
黑暗里,沈凡笑了,声音既不避讳亦不压抑,听在众人耳朵里一如过往那个谦和的男子优雅而疏离——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他并不高的声音在死寂的厅堂里却如洪荒的钟鼓震响已经木滞的人心。
安寂,而后一片非议。
下一秒,他听见渐起的躁乱里男人仍旧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声音——
“你长不大吗。”
沈凡的手腕一紧,掌心中的遥控器被人拿去,而他自己也被那不容抗拒的力度拉向某个未知的方向。
沈凡这一刹那之后有些恍惚,而胸腔里他以为就此死去的心也兀然跃动起来,就像要逃离。
……你之于我,到底还是有这种影响力。
……
一直到被亲卫押着带到满面怒容的沈天面前跪下去时,沈凡还是笑着的。
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在被赶出沈家之前,就算他的父亲让他在沈家祠堂里血溅三尺,相信连帝国的元首都不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情。
而以他的父亲现在这种情绪流露,再结合传言当年他的父亲带兵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困两月至弹尽粮绝都不曾露过愁容来看——
他今天不被父亲祭出沈家龙骨长鞭打死在列祖列宗面前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沈家护佐帝国几百年而屹立不倒的声誉毁在这一张照片上,拿他一条命也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