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其实只有……只有一个。”男孩羞愧地低下了头,不谙在公众面前撒谎,他抿了抿嘴唇实话实说,“她捧着花束站在酒店门口,对下了车的我说‘欢迎你回来,郝透。’我感动得差点哭了。”
“如果殷之纯还在剧组的话,肯定场面不会这样。”
“啊?没错。”郝透颇为大方地点了点头,“他的出色毋庸置疑,永远那么受欢迎,男孩女孩们都爱他。”
“其实也不尽然,一定是她们根本不知道你住在哪儿。”这个清秀单纯的男孩毫无明星架子,远比那个目中无人的摇滚偶像更好接触,女主持人也不愿给他难堪。于是打趣说,“要不要在我的节目里做个广告,告诉她们你住哪家酒店。”
“比约梅尔大街上的泰勒酒店。房间号是……”
主持人立马截住了男孩的话,“嘿,我们还是留点秘密吧。电视机前的女孩们已经幸福地快要昏倒了……”
端端正正坐于候机大厅的女人听到这里,极不易为人察觉地勾起了嘴角。
※ ※ ※
一路停停行行,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比预计晚了大半个月。
真的没有人认识这位永远处于风口浪尖之上的摇滚偶像,他们只知道这个漂亮得要人命的家伙和整形医师谢罗彬的同性恋人一样是个歌手。
郝透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小伙子,可他的歌声古怪得吓死人,所以谁也没有对殷之纯抱以什么期望。
白天迟傥和一些旧友长途通话,说着让人听不懂的土著语,殷之纯就和镇上的闲汉们玩纸牌。
园丁与狐狸。这种牌戏的玩法和二十一点差不多,庄家等着贪心不足的狐狸涨破肚皮,或者被见好就收的聪明家伙赚个盆满钵满。不过无论是否坐庄,摇滚偶像总是赢多输少,恨得人牙痒。难得输了的几回,他还会卷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本正经地点着对方的鼻子说,“你耍赖!”
晚上他则亮着灯,叼着笔帽给自己的爱人写歌。
如果毒瘾没有发作。
戒断症状时轻时重,身体时好时坏。他当着恋人的面和新结识的镇上朋友大声说笑,大快朵颐着明明形同嚼蜡的食物,一转身就躲进厕所吐个昏天黑地。
那天小镇上的人都听见了一种非人类的声音——再也无法忍受住戒断时的那种锥心痛苦,殷之纯又将自己关于房内,四处翻砸物品,低声嘶叫,接着又演变而成不遗余力的恸哭尖叫。
人们围堵在罗斯玛丽的房子门口,这间房子已经出过一个疯子,他们在考虑要不要将第二个疯子赶出镇子去。
良久之后,异响才渐渐平息,殷之纯开门出屋。扶着门框依然举步维艰摇摇晃晃,面孔苍白如纸,眼眶血红,整个人看上去极度不健康。
人们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你太、太危险了……我们这儿不欢迎你这样的……这样的疯子……”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捡起石块就朝门口的男人砸过去。
迟傥一把将恋人搂进怀里,用背脊替他挡了下。
他掉过头,愤怒地嚷道:“这是私人住宅,我们干什么与你们无干,滚远点!”
眼见场面即将失控,被紧搂在怀的殷之纯忽然轻轻嗤出一声,不屑一顾地笑了。他轻推开对方,慢慢走下门廊。
“我和你们说过,我是摇滚歌手……摇滚歌手经常这样练习嗓子……大惊小怪……”走向停于花圃旁的红色美人,回头对身后的男人笑了笑,“抱我一下。”
迟傥心领神会,将他抱上了车顶。
存活于聚光灯下的摇滚偶像在这个地图上甚至找不到的小镇里拉开了演出的帷幕。那是一首他成名初期的作品,曲调低柔悦耳,既哀伤也喜悦,令听者五味杂陈,仿似忽然被揪紧了心脏。
“他总是自以为是地唱,嘴唇轻蔑又冷酷;
他总是歇斯底里横冲直撞,好像在跳舞;
但如果你试着走近我,你会知道那不是我……”
走过黄昏的世界堪比深海,细长的月光垂直而下,仿佛耸立海面的一支洁白桅杆。远方山峦的庞然黑影如同一块沥青金属板,吞没了所有的光线和颜色。只有一个阖眸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