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黄昏,尹千然就这样站了一下午,而许颜夕也就这样呆呆的坐在自己墓碑上看了尹千然一下午。
终于地平线上最后一缕光也要消逝,许颜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消散,他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失是意料之中,这一刻却希望可以慢一点,让我在看他一眼好不好?
再看一眼……
只要一眼……
第一章重生
许颜夕睁开眼的时候只感觉一阵头痛,他有些不太舒服的感受着光明涌进眼睛,有些刺眼有些不适应,大概是在黑暗中沉寂了太久便一时无法接受光的存在。
为了躲避从格子窗斜射进来的阳光,许颜夕侧过了脑袋,视线正好对上一个做着鬼脸的小丑造型闹钟,闹钟上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时针和分针停留在下午三时。
许颜夕眨眨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闹钟看,看着分针从12的位置慢吞吞的走到2的位置,也不知道许二少这样盯着是看出了个什么子丑寅卯还是思考出了什么哲学与艺术问题。
又是五分钟过去,许颜夕如同半身不遂还是偏瘫的那种高度患者,非常缓慢的、堪比电影拉长镜头那般坐了起来,其中间过程之痛苦可以形容为“一只被大象碾过的蚂蚁用尽全力才终于又竖起了六个小腿”。
许颜夕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痛楚,每次干酒嗑药后他一觉醒来都是这样。
“昨天一定没少被灌酒。”
许颜夕自言自语,嗓子因为干涩说出的话也是喑哑难听。这样说完,许颜夕再次瞄了瞄那只小丑闹钟,他刚才盯着这个闹钟十五分钟,不是他许二少嗑药脑子磕坏了,而是——
许颜夕脑中冒出了原因,这一瞬间他如坠冰窟,手脚急速的降温刹那冰冷不已,连本来都因宿醉惨白的脸色这一刻更是连一丝活人的血气都没有了。
这个闹钟他用了三年很是喜欢,于是许颜夕也非常清楚的记得,十九岁那年他因为醉酒一把将闹钟推到地上摔坏的事。
“开什么玩笑……”许颜夕喃喃自语,“难道是管家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总不会时光倒——”
话语到此戛然而止,许颜夕睁大了双眼,就在突兀之间黑色的、灰白的、浓稠的血色的、以及,泛着铅色与腐朽的老旧气味的片段不断在记忆的罅隙中嘶喊尖叫。
嗑药后极度的兴奋、不断上升飙车的时速、“砰”的一声血花炸开的声音。
变形的豪车、破碎的尸体、浓稠泛着腥味的鲜血……
许颜夕颤抖着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眼前记忆的片段又陷入黑白。
杂乱无章的线条,抓不住的伤感,说不出的悲意,来不及再次开口的话语。下一刻,仿佛老式的放映机,所有杂乱的影像被吱吱呀呀串联在一起,被难以阻挡的姿态开始展开,那是一个葬礼的片段,那是一段真实的记忆——
来来往往穿着黑色西装与礼服的人、手捧白花的人、带着黑纱的人,散场后孤零零竖立在明媚阳光下的墓碑……
所有的一切都想像是被故意做旧的老电影,明明该是影质糟糕的黑白旧片却画面清晰的每一帧都如临实境。
突然之间,突兀却又理所当然的,黑白之中出现一抹亮眼的蓝,蓝色的玫瑰花被放在墓前,看着那么忧伤却不及献花的这个人脸上的一分。
“尹……千然。”
许颜夕无比痛苦的吐出这个名字,鼻尖忍不住犯酸,他眨了下眼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砸在胡乱裹在身上的深色薄被上没入其中连一个印记都没有。
许颜夕使劲儿抽了抽鼻子,他想起来了,那场葬礼,那座墓碑,那个……男人哀恸到崩溃的神情……
那是他的葬礼。
他已经死了。
泪水忍不住又往外冒,许颜夕不想跟个娘炮一样就伸出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揉着揉着他呆住了,也不难过了,跟反应过来什么超级重要事件一样快速的滚下了床。
确实是滚的,因为被子裹得着实乱七八糟许颜夕是被绊着滚了下去,也不在意被蹲了个屁股蹲,许颜夕抄起散落在地上的牛仔裤非常粗鲁的摸出手机,诺基亚n90,不是熟悉的三星g3,许颜夕屏住呼吸摁下开机键,屏幕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