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知道,他要找到的人,就埋在这里,只是,他永远都找不到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已经挖出了一个十丈深坑,可依旧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似乎要永恒地挖下去,直到九幽地府,直到将自己也深深埋进去
初七茫然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或许,已经变成了本能,他整个人被刺烈的冰雪冻得僵硬无比,苍白的雪落满肩头,几乎将那一袭墨衣,都落成了雪的苍白。
雪,越来越大,风,也更加猛烈了,整片苍穹茫茫一片灰白,似乎有一场可怖的雪暴,即将到来
它要洗去所有的一切,同时埋葬所有的一切
“你在做什么?”
猎猎呼啸的寒风中,那低沉的声,穿过冰冷的风雪,不轻不重地抚在他的心口上。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毫无征兆,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僵硬无比。
而当乐无异众人看清那个站在风雪中的人,都露出了惊骇不已的表情。
宽大的墨袍在苍茫雪中猎猎扬起,千丝万缕的银发几乎与那苍白的雪融在了一起,而那张容颜,依旧清冷地如同一轮孤月。
初七僵硬着身体,许久许久,才木讷无比地缓缓回过身来,只是一眼,便知道,他一直所要追寻的,就站在这片风雪中
“太太师父?”乐无异怔怔地睁大了眼。
“别过去!”紫胤真人拦住了他,面色凝重,“你们看清楚些!”
众人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看清,在沈夜的周身,正飞扬着无数的金色灰烬。
“他的时间不多了”
紫胤真人的一句话,让几人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熄灭,他们见过那样的灰烬,那是魂魄的劫灰,灰飞烟灭的预兆。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在风雪中遥遥相望的两个人。
初七觉得自己整个人僵硬无比,但他本能地朝着那一袭墨袍走去,那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雪中看着他,等着他,仿佛下一刻,便会牵起他的手,然后对他说,“我们回家了。”
一步,一步他们越来越近
终于,他站在了他面前。
好像跨越了千万年的光阴,他又闻到了空气中,那淡淡的冷香。
然后,他看到了,在风中扬起的那一缕缕银发,心口莫名的疼痛,他想抬手抚上那缕凌乱的发丝,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滚烫的手握住了。
殷红的血,从他开裂的伤口缓缓滴落,落在那人白皙的手背上,一瞬间就像雪中开出一朵红梅来。
“脏了”他喃喃地说着,抬起衣袖,将那殷红擦去,直到那双手,重新变得干净白皙。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冰冷僵硬的手,相触的刹那,他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但并没有放开两人相握的手。
昏暗的天地间,金色的灰烬萦绕着那一袭银发,纷乱而舞,仿若一轮燃烧的银月。沈夜安静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唇齿轻轻张合。
“我不放心你,所以回来看看。”
初七无助地看着他,一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袖,想说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和茫然。
沈夜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被冻的通红的皮肉已经开裂,殷红的血凝固了又流出来,浸染了他的衣袖,一抹痛色,从那如夜的眸子悄悄掠过,他抬起头,看着茫然无助的人,淡淡笑了笑:“你什么都没丢,别再找了。”
初七手中动作一滞,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又摇了下头,再次摇了下头,然后拼命地开始摇头。
一只滚烫的手轻轻遮住了他的双目,“好了,别再想了。”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让不安的人,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微仰着头望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无数个熟悉的曾经。
沈夜这才缓缓放下手,望着远方的苍茫,脸上浮起眷恋的神色,像是对初七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想,再看一眼,那万里河山”
他错开了望着自己的那双眸子,那样熟悉的专注和炽热,只会让他,更加眷恋和不舍。
我想再看你一眼初七
“我,带你去,去看万里河山”初七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