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去……去夏威夷,去哪儿都行。”他没回头,低声说。
“不行。”谢许的声音很温柔,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我想让你亲眼看看。
“看——那些总是出现在你噩梦里的东西,其实不值一提。他们再也无法伤害到现在的你。”
谢许往前踏了一步,转身。
他像上次,蛊惑关卿在踩自行车时松手那样,深深地看着他,对他伸出手:
“我陪你看。相信我。”
关卿的手伸在半空,迟疑地指尖蜷起,下一秒,被谢许整个握住。
谢许的眼神分明在说,我不许你逃避。
我可以陪你面对一切,但是我不可以陪着你安居一隅,一辈子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他拉着他,在布满泥泞碎石、崎岖无比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走向关卿阴暗蒙尘的童年岁月。
走进了他的梦魇里。
镇子上有一间很简陋的招待所。
两人没有事先计划,深夜到来,只好在招待所凑合一夜。那老人开着盏晃悠悠的拉线白炽灯,腰弯的很低,头也埋得很低:
“老板,我们这儿一个晚上五十。”
外面明明写着一晚二十,谢许直接给了他一张一百,老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黄牙,多年烟酒熏出来的,他还豁着牙颤巍巍地掏出一支劣质杂牌烟,要给他们。灯下蚊虫飞舞,桌上有肉眼可见的污垢,杯子里半杯残茶,还盛着几个烟头。
“黄伟国,你……”
关卿怔怔地低着头,好不容易从那老态中分辨出一点往日的影子。
他其实也不老,不过跟他母亲一般大,但过度的放纵与酒色颓靡已经把他的身体摧残得不成样子。
——“叶安娴,你这个女表子、寡妇,没人要还假清高,哼。我看未来你会不会来求老子睡。”
当时的黄伟国也是一嘴黄牙,眼睛并不如现在浑浊,但也一样丑陋。
他拿酒瓶子指着叶安娴,母亲把他护在身下,一言不发。
她如果是一个人,大可以跟他拼了,但是她还有孩子。
不是每个人都有宁为玉碎的资本。
“老板?怎么了?”
黄伟国惶恐地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他,不知是得什么病,他口齿不清、口水也兜不住,一直往下流。
曾经那个他梦魇里挥之不去的黑影,那个露骨到令人恐惧的眼神,渐渐和眼前这个丑态毕显的老人重合。他妻离子散,靠着开一家破旅馆、白天打麻将赚一点小钱苟延残喘。
“没什么,”关卿抿了抿唇,“我是关卿。”
至少得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他想。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