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势必将自己的胞兄认定成所有祸端的根源。
这其中的苦楚,玄王了解。
在如此艳丽的阳光下,人世间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悲伤和不幸?
玄王用力咬着嘴唇,将怀中悲恸的他搂得更紧。
如果想让光秀忘却这所有的苦楚,只有一个办法。
玄王的心在踌躇,在挣扎。
——「记忆消除」。
遗忘本就是世间最好的伤药。
他的手慢慢抬起,又放下。
——忘记一切,这对光秀而言真的是正确的吗?他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
还有,他的心魔。
私心是魔。
他无法想象,当有这么一天,这样一个喜欢甜甜的叫他“玄王大人”,喜欢抱着他撒娇的小可爱,忽然冷冰冰地看着他,声音清漠的如同路人,问他“你是谁”时,他的心是否又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寂寞?他在心中这样问着自己。
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这时,怀中的光秀渐渐止了哭声,他仰起头,冲玄王绽放出一个“不用担心”的微笑:“谢谢你玄王大人,我已经冷静多了。”
玄王抬起手,轻轻擦拭着他核桃一样红肿的眼。
心更乱,乱如麻。
一直候在不远处的夜羽牵着两匹快马慢慢地走了过来。
“准备好,我们就出发了。”
光秀明白,玄王问的是他心里有没有做好准备。当亲眼目睹熟悉的城镇化为废墟,甚至地上还有早已凝固发黑的血迹时,他心里是否已准备好接受这个事实,他是否会受到刺激晕死过去。
说实话,光秀不能保证。光是听到别人这样说心就已经快要爆炸,何况是眼见为实?
他去握住了玄王的手,紧紧握住。
掌心传递来的不仅是皮肤的温度,还有无限的勇气。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只要有玄王陪在他的身边,他就有勇气直面所有的苦痛和悲剧。
因为在他的心中,早已将玄王认定为不可替代的勇气源泉。
马儿在林荫路里快速穿行。
光秀与玄王共乘一骑,夜羽单独骑乘一骑。
马是千里驹,加之骑乘之人骑术高超,两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他们缩短至不到一个时辰。
繁密的林荫向两旁退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块石牌坊巍峨耸立,映入眼帘。牌坊中央石刻篆书三字:落叶镇。
黄土路在牌坊下换成了石砖铺就,顺里蜿蜒。
他们策马在石牌坊下停下,仰望那笔力劲挺的三个字。
玄王操持着缰绳的手就改握住了颤抖不已的光秀的手。
——该面对的,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有我在你身边。”玄王在光秀耳边轻悄悄说了这句话。
光秀翻转过手,与玄王的手十指相扣。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
“驾。”玄王双腿踢了一下马肚子,命它慢步前行。
只是马并未走出几步,他们便勒马停下。
“这、这是……人?”
活生生的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行走在道路上。
宽阔的道路两旁商铺簇立,店铺门窗大敞,正在做着生意。还有一些零散的商贩支着摊子,在兜售着各种商品。
这样繁华的街景,哪里是一座死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羽立马揪住一个路过的男子,问:“你们可是落叶镇的居民?”
男子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你这不是废话吗?”
光秀在马背上喃喃:“……不是说……小镇的居民都已经死了吗?”
男子耳朵可尖,给他听见了,拂开夜羽的手,冷哼一声:“神经病!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晦气,哪来的神经病。走走走,躲我远点。”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像个痞子一样外八字走路,威风凛凛地走开了。
“玄王大人,这……”
那采药人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人命关天,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