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亲手弑父夺位、恶贯满盈的魔头,居然长成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弱到叫流民在街上近了身抢了东西,还要叫一个腿受伤的乞丐帮他?真是有意思。
乞儿把玩着钱袋的细绳在手指间转了一圈,拇指摩挲着锦袋上的精致的绣纹,转过街角时脚步一顿,忽然闪进了一家茶馆里。
店小二见是乞丐进来,一脸晦气的甩开抹布赶人:“去去!到别处去!”
乞儿直接绕过无视了他,来到账房前,随意地撑在桌子上,对那个左手拿账本右手打着算盘的先生打了个响指。账房从一堆数字中抬起眼,看清来人,摆了摆手驱开跑堂小二。
乞儿笑道:“有大消息,买不买?”
账房双眼放出精光:“哦?”
“对雨十二楼,晏衡晏楼主的去向,可值这个数?”乞儿志得意满地比了个手势。
然而账房却在听到他的话后,撇了撇嘴,重新拿起账本和算盘拨弄起来。
“喂,嫌贵?你不是的吧,知道多少人想买姓晏的消息?”
账房先生头也不抬,懒懒道:“是啊,不过呢,你出的这个消息,一个时辰前尚可价值千金,现在,却是一文不值喽。”
“哦?怎么说。”
账房先生抬起眼皮,做了个搓手的动作。
“啧,势力。”乞儿骂了一声,掏出件成色极好的玉镯递给他,“有屁赶紧放。”
账房拾起玉镯,拿衣袖擦了擦,放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阵,方才满意地点头,四处看了下,确认没人后附到乞儿耳边小声道:“卖你个便宜才说给你,这事晏衡都不知道。不过他很快就能知道了——十二楼五死士里出了叛徒,现在啊,要在欢雨楼里上演逼宫啦。”
“什么卖个便宜,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吧?”乞儿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会叛变的也叫死士?真稀奇,这年头死士这么廉价了么。”
“五死士里有三个曾经都是晏衡他爹的人,他晏衡亲爹都能杀,死士叛变有什么稀奇的?”账房耸肩道。
乞儿一边用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一边小声喃喃:“这可有好戏看了,小病秧子才坐上楼主之位不足一天,就要被//干下去了。哈哈,可不得气死了。”
“什么小病秧子?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你是说晏衡要输?”账房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西洋镜,“不是,我怎么听不懂了,你和那晏衡有仇?你好像挺期待他倒霉的啊?我跟你说,这谁倒霉可真不一定。”
“不不不。”乞儿摇了摇食指,“不是期待,只是判断。我判断,他要倒大霉,哈哈。嗯……”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好像也有点期待?谁让他看着很欠揍。”
“判断个鬼哦,打赌来不来?”账房嗤了他一下,嘟囔道:“怪不得今儿急吼吼跑来卖消息,你拿到好东西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说说看,他怎么着你了?”
怎么着?那个病秧子能把他怎么着,谁能把他怎么着?
但这个问题真的让乞儿认真思考了许久,直到出了茶馆都还在想。
是晏衡那种看败类似的眼神吗?那眼神他也见得多了,雒城里的达官贵人,谁看他们不是那副模样。那么晏衡着实没做其他事情了。乞儿没想出所以然,便简单归结于心情不好,将问题抛诸脑后了。
其实他或许想得明白,那是因为落差。
那么好看一个人,看到就想对他好好的笑一笑。安安静静站着多好,非要朝他看过来,还带上那样的眼神。他酝酿了半天的笑一下子就没了。
气些什么,想明白实在没好处。
乞儿走出茶馆十几步,忽然停下来,转身疾步折回了账房的柜前。
“你刚才说,打赌是吧?赌了,说,赌什么。”
此时,欢雨楼。
晏衡进来后便坐在大厅喝茶,身边的绛衣女子跟着掌柜进了里屋亲自取药去了。
欢雨楼隶属十二楼,驻在雒城中心这样的地界,对外的招牌自然不能当真挂着“欢雨楼”,而是经营着一间小药坊,少有人知道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否则成日被那群自称武林正道的苍崖弟子骚扰来去,也休想安宁了。
店开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段,好处之一便是消息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