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袖袍挽起,御医小心翼翼捧着包扎, 那手臂简直跟琉璃做的一样,磕了碰了多留一滴血, 好似就能要了众人的命。
裴珩和温戈他们很识相地在外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皇帝瞪着御医们一圈一圈又一圈胆战心惊地缠上纱布, 越看脸色越青,最后终于不耐烦。
“都下去!”他一手挡开御医的手,抓过旁边的剪子咔嚓一下把纱布截断, 自己动手利索无比地打了个死结, “看你们吓得,回去歇着吧, 自个儿给自个儿开几幅安神药去。”
太医们连忙跪下磕头谢皇上关心,然后一溜烟挤成一团滚了下去。
不愧是一家人, 柔章帝姬走路带风一般赶来了, 背后一群宫人屁滚尿流跟着跑, 眼看也是自己动手三下五除二收拾了肩上刀伤。
“阿洹, 没事罢?”帝姬进来直接问道, 倒是不大担心, “伤口应当不深吧。”
“无妨, 都坐下吧, 都围着孤, 真喘不过气了。”皇上脸色总算缓和了些,裴珩一行人与柔章帝姬进去。
“陛下,恕臣冒犯。”温戈一句话说完就上前轻按住裴洹的手腕,一股纯净柔和的灵力缓缓汇入皇帝脉中,胥锦几乎能感觉到温戈的灵力先是被天子真龙之气强硬地阻滞了一下,而后硬撑住,才在裴洹允许的情况下成功探查帝王心脉。
片刻后,国师温戈松开手,躬身一礼:“陛下无恙,方才邪祟未能侵入龙体。”
裴洹蹙眉:“邪祟?”
太后沉不住气了,道:“那兰雅公主……贵妃身上所携。”
胥锦道:“不尽然,魔气是后来趁隙附在贵妃身边,这才促使贵妃失去理智误伤了人。”
皇帝沉吟片刻,问:“贵妃被带回去了?”
“回寝宫了,弗含宫宫门已闭,贵妃身份特殊,不便关押到诏狱。”胥锦道。
皇帝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胥锦,又看了一遭身边的人,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儿闹得大,消息压不了多久。“
“既不是她的错,便不必禁足。”裴洹道,“孤还纳闷,那样一个小姑娘,怎么连孤和柔章帝姬加起来都没挡得住。”
太后沉声道:“温戈,贵妃那边你去看看,要确保无虞。”
孙梦汀在旁端坐,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太后,宫中阵法禁制刚刚重新布设过,这就出了事,若再来一回,如何能保证皇上安全?”
胥锦的手在袖袍下轻轻握住裴珩的手指,裴珩蜷起指尖在他掌心刮了一下,于是得了允准的胥锦上前开口道:“今日之事,只是不巧让贵妃遇上了,换个人在那个位置,也一样会受蛊惑,今日十五,宫中大阵尚未布设完毕,往后宫中再无此类邪祟可以猖狂作恶。”
孙梦汀垂了眼:“哦?只要陛下安泰就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太后很信任裴珩和他身边的人,听胥锦这样说,也就宽心些,胥锦却又道:“当时在场的人里,最近的应当就是皇后娘娘,臣有一事不明,当时贵妃按照礼制流程,应当正要接过陛下手中鎏金铜镜,不知贵妃夺刀伤人之际,是是否已经接过那铜镜?”
孙梦汀不由抬眼注视胥锦,思索片刻,道:“刚接过去。”
温戈看过来,若有所思,道:“臣赶到时,吉时才过,陛下赐镜的时辰不对。”
孙梦汀的手指微微一颤,皇上转头看她,没说什么,只道:“今日暂且到这儿。”
众人纷纷告退。
殿内只剩下孙梦汀与皇上,裴洹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赐镜的时候,司礼官还未宣时辰,你便催促兰雅接过铜镜,若错过那个时辰,兴许就不会有此事发生,孤原本觉得你是累了一天不当心失误。”
孙梦汀端端跪下,匍匐在地一礼,垂首道:“皇上,本宫若有意害人,何须如此愚蠢行事。”
裴洹沉声道:“皇后,孤原先很欣赏你,因为你识大体,比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谁,应当做什么。”
孙梦汀低着头,凤袍迤地:“臣妾未敢有一日怠惰,时时反省,事事三思,然终究凡人,算不过命数,陛下若要责怪,臣妾也无法反驳。”
“回去,休息吧。”裴洹居高临下,看着皇后堆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