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愉快?邻居知道了大牙都要笑掉。”
大姨虚无的视线忽然掉到我脸上,接话道:“就是。小君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劝你爸妈,还要姨妈舅妈过来,要懂事儿点,光知道读书有什么用?现在高学历出来找不到工作的多得很,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哪个单位要你?”
“你妈说你大前天还在电话里吼她?”四姨也掉过脸来,“不是四姨说你,好歹是你妈,把你养这么大,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空气成了胶质,在屋子内痛苦不堪地呻吟蠕动。我眨了眨被暖气熏得酸涩的眼睛,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各自闷闷地打转,或是考虑如何在不弄大伤口的同时撕掉自己指甲旁的倒刺,或是饶有兴味地试图用目光描摹角落的落地长颈大花瓶。
我清晰地感觉到空气里流动的兽类毛发的气息,那是混合着皮屑、油脂和寄生虫的味道,和这屋里的活物一样,砰砰地撞在玻璃上,发出不易为人觉察的闷响,然而这固若金汤的兽笼纹丝不动。
一滴汗顺着脊骨滑下去,惊醒寒意,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幻觉。
“我出去一下。”我说。
他们齐刷刷看向我,仿佛失聪的人突然听见厨房里的蟑螂在厨房大肆咀嚼。
我买了包烟,靠在小卖部旁边的背风口点燃,看它一点一点地烧,偶尔抽一口,表示没有浪费钱。念大学那会儿,另外两个室友钟爱抽烟和麻将,在宿舍散过几回,我只喜欢烟雾吐出口腔那一瞬间的味道,从不过肺,被笑话抽假烟。
地上的烟头堆到第四根,手机开始疯疯癫癫地震动个不停。
最近我真是怕了电话了。
接通之前,我清了清喉咙,甚至不自觉地杵灭了烟头。
“喂?”
“你没在政大这边的房子?”孟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回家了。”
“回家?”他声音抬高了一些,“什么时候?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怎么没说,礼拜四晚上给你发过短信。”
那头半天没应声,最后沉沉叹了口气:“你这会儿怎么回家了。”
“家里有事儿。你回去干什么?”
“拿点东西。我没带钥匙,以为你在。”
“那怎么办?”
“我还要回公司,找个开锁匠吧。”听筒里传来回声,大概是在下楼,“你以后要去哪儿给我打个电话,短信有时候忘了看。”
“打你五个电话有四个都接不通,不发短信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