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清楚地意识到这条腿被废掉。
再也没有变好的可能。
落在沙发边的手机里转来赵切充满担忧的呼喊声,方优却全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赵切赶到时,方优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他穿着白色的羊绒毛衣,坐在冰冷的房间中。苍白的面容上已经没有泪渍,平静的表情让他不像个真人。
赵切试探着走近。
方优抬起头,冷淡地问:“你过来干什么?”
赵切一愣,他意识到方优没有发现他听见了刚才的一切,目光垂下,他看见手机落在羊绒地毯上。
“我……”
方优不喜欢他这个人温吞,一个大男人没有主见懦弱之极。他不耐烦地挥开手阻止赵切说下去,径直问:“他怎么说?”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文勤,这一问,就让赵切犯了难。他一路上光顾着担心方优,连闯了五个红灯,实在没有精力去编借口骗方优。
赵切低着头没有说话。
方优脸色沉下来,“他不肯来,是生气了?”
赵切心想,你还知道人家会生气,但一想到刚才听见的悲惨哭声,顿时于心不忍,将想说的话咽下去,只是说:“文先生说他最近没时间见你。”
方优脸色又白了好多,冷笑道:“他不想见我,不就是怕得罪文游吗?没时间只是托词。”
赵切战战兢兢地站着,生怕方优又问别的。
幸好方优只是抬起头睨了他一眼,“算了,他肯定还在气头上,不见就不见,过段时间我再去找他。”他说着,锐利得目光落在赵切脸上的红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赵切被看得有些心虚。
方优有点厌烦地皱起眉,“你脸上怎么搞的,弄成这幅鬼德性?在文勤面前这么丢我的脸,他看到怎么会怎么想?”他嘴角微微上挑,带着不阴不阳的笑容,“我不如文游,我的人也不如。”
文游的手下的几个人他是见过的,其中一个在并购案接触过,冷静果敢,和赵切完全是两类人。
就连从佳莱出走的费莹,也是名有胆识有能力的女性。
赵切听到这段话,心里莫名一堵,他偷偷抬起头眼前苍白刻薄的老板。
方优其人,真是可怜又可恨。
*
方优的家里是不留人的,就算是为了公事的助理,也没有留宿的可能。赵切确定他没事,很快就离开。
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反正方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疯一次,他不疯才奇怪。
出门的时候看见隔壁在杀狗,血流了一地。救护车赶过来,被咬伤的女人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
他没有逗留,很快就赶回去了。
现在十点多,赶回去洗漱完,勉强睡个好觉,明天又要开始面对神经病方优。
而这个晚上,深受童年悲惨阴影侵袭的方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他不断从梦中惊醒,睡衣汗湿了好几遍,只能靠着大量的安眠药入睡。
对文游的仇恨和恐惧交替折磨他的身心,让他短短几天便形销骨立。
文游没有发动反击,方优却已经摇摇欲坠,赵切目睹这一切,总算发现了问题。他试图安慰方优,却被粗暴地拒绝了。他凶狠地瞪视赵切,让他滚远点。赵切担心和好几次,也隐隐劝过他保重身体,但是他不是方优最亲近的助理,只能偶尔说几句关心的话。
他和方优相识好几年,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但是关系并不十分熟稔,除了有几次不小心撞见他情绪崩溃,窥见他对文勤的情愫,两人其实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一个发工资,一个领工资,不与关系亲密程度匹配的关怀,反而容易招致反感,赵切就算想帮他,也有心无力。
然而那一天,终于出现了一件事打破表面的平静。
参加完商业酒会的方优脸色惨白地走出会场,下台阶的时候几近跌到。
大助家里有事,赵切这个二助顶上帮忙应酬。只是上了个厕所,方优就变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变得脆弱易碎,苍白的脸色和偏执的眼神让人觉得他像个怪物。
赵切扶住他,“您怎么样,没摔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