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面不改色。这种面不改色告诉穆医生他付得起出诊的费用,不管那费用有多离谱。鉴于两人是高中同学,穆医生完全相信庄墨的财大气粗,也相信庄墨看似平静的表情下,是非常认真地在考虑这个计划,不达目的不罢休。
“也行。”穆医生在金钱的诱惑下谦卑地低了头,“你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完?”
“大概还要两三个月。”
“那么这段时间里,你要跟他处好关系,让他信任你。对付这种患者,信任是很重要的。你要保证他听你的话,到时候你引荐我,他才会比较容易接受。我跟他接触了以后,再制定治疗方案。治疗可能不是一个短暂的、轻易的过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明白。”
“你也得保证好他的安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他的次人格不稳定,越少出来祸祸越好。”
“他不常出来。我只见过他两次,都是他被人攻击的状态下。”
“被攻击的状态?”
“一次是在酒吧被喝醉的客人找茬,一次是卷进了一起帮派斗殴中。”
穆医生耸了耸肩膀:“你的这位朋友,麻烦不断啊,正常人可不会又在酒吧被找茬、又卷入帮派斗殴中。他的身份复杂么?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
“我正在忙这个事。”庄墨道。
“先调查一下他的过往,从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地过一遍,这很有必要。”穆医生嘱咐道,“人格之所以解离,就是因为他曾经经历过清醒状态下无法承受的伤害,这种回忆会折磨他一生,所以第二人格才会出现,来替他背负这种巨大的心理创伤。如果知道他的症结所在,治疗就会事半功倍。”
这正合庄墨的意。可是事情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首先,他不能直接过问任明卿。任明卿可能丢失了一些记忆,这些记忆一旦被唤醒,高远就有可能同时被唤醒。高远一激动就自毁,说不定临死前还要捎带上他,这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庄墨也不想让任明卿知道自己在调查他。任明卿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们只不过是刚认识的朋友,你还要调查我户口,这算什么呢?就算以后两人成功达成了合作,任明卿恐怕也会对他有想法,这会造成两人的疏远和隔阂。而且任明卿是个非常聪明、敏锐的人,一个弄不好,他就有可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自己人格分裂这件事,他要是承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分裂出了第三人格,不就更加糟糕了么?
有鉴于此,调查必须在任明卿不知情的情况下展开。
庄墨有想过直接去问姜勇,姜勇看来知道任明卿的很多事,还捏着任明卿的把柄。可是姜勇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是当事人之一,难保他不会撒谎、夸张、遮掩,甚至以此为要挟,要求庄墨想办法把他的事摆平——他现在还在拘留所里。庄墨恨不能把他关个十年八年的,眼不见为净。
唯一的知情人也不能详询,庄墨只能一切靠自己。他凭借着优秀的记忆力,迅速回忆起任明卿书架上某个包装精美的纸袋,纸袋侧面印着“x大”的字样,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新生入学仪式上人手一份的学校宣传册。任明卿做事板板整整,有老一辈人的仪式感,会把自己重要的东西搜集起来。“他可能毕业于x大。”这种猜测从见到纸袋的那一瞬间就萦绕于心,但庄墨始终没有与任明卿确认过。x大是座不错的985,分数线高得离谱,与任明卿的现状对比起来极其很不相称。重点大学毕业,却在酒吧跑堂,这不太合理,不合理之处必有隐情,所以庄墨没有提及半个字,怕触及别人的隐私。
现在,这却成了一条不错的线索。
庄墨辞别了穆医生,立刻驱车到x大,找了相熟的教授帮忙查一下任明卿的相关资料。半天之后,学生处给了反馈,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但学生处负责人对任明卿的印象还是很深刻。资料显示,任明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x大历史系,但因为家庭条件困难申请了贫困生补助。
“他很聪明,学习又刻苦,学校听说了他的情况,给他颁发了全奖。在他大一大二的时候,奖学金都是不断的,即使到大三到课率不到60%的情况下,他还拿了国家二级奖学金。”
“到课率不到60%?”庄墨眉头一轩,“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