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串的记忆回溯着,就像在放一部黑白的老默片:吟唱,蜡烛,缠满海草的网;银制小刀,铁筑的刑柱,以及熏香。
太多,太沉重了。凯勒布踉跄了一下,手扶着沙发的椅背。
记忆的浪潮停下了,灰收敛了几分。“我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在害怕斯塔克威瑟,你这个白痴恶魔!”凯勒布大吼道。“我怕的是你!”
“那未免也太蠢了。还有,我不是恶魔。”
凯勒布站稳身体,手指从发丝间捋过,让它们披散开来。上帝啊,请让斯塔克威瑟找到点什么吧,什么都好,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面前那扇半圆的窗户。
凯勒布的心脏飞速跳动着,像是要冲出喉咙。那是只鸟吗?他走到窗户旁,望向那个水雾弥漫的世界。老天啊,如果他因为无法走出这扇门,而要看着那可怜的小动物死去的话,他一定会疯掉的。
那不是鸟。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帽衫的身影。一看到他出现在窗户旁,她便微微向后抬头,以让他看到兜帽下的面容。
那是梅兰妮。
第十一章
约翰又喝了一口咖啡,揉揉因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而酸痛的眼睛。幸好多数记录现在都数字化了,若是放到七十年代中心刚建立时,研究者还得查询原本或者转印质量糟糕的复印件。而现在,即使是保存在梵蒂冈的稀有中世纪文本,都被扫描上传到国际数据库中了。
他不停地搜索着关于吸血鬼的内容。即使是用了最严谨的关键词,他也能得到一张有他胳膊那样长的列表——而且上面的每一条都特么没用。
灵力学才刚开始被立项并进行科学性研究。最早的研究开始于十七世纪,即便如此,那仍然是三分之二基于迷信、三分之一来自实际观察。在启蒙运动之前,由于作者的文化偏见,非人灵体在条约中被称作称为恶魔、天使甚至半神。任何对它们行为的观察,都不可避免地被宗教教义所扭曲了。
没有任何权威资料有过非人灵体能强大到召唤死灵的记录,更不要说可以捕猎其他灵体了。另一方面,无数煞有介事的民间传说中,要打败这些行走的吸血尸体,只能通过某种特定方式将它们困在自己的棺材中杀死——比如传统的桩刑——或通过斩首、移除各种重要器官和烧死。换句话说,就是要尸体失去被寄居的可能。
考虑到这些方法会杀死凯勒布,并且很可能只会将灰逼入另一具尸体,它们真一点用都没有。
杀死被附身的人是最后迫不得已的手段。一些探员认为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他将其视作失败。当然,在四十天的阶段过去之后,无论宿主是贪婪的浮士德或是被动的受害者,四十天以后都没有挽救的可能了,到那时,他们都会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捕食人类,而公共安全是必须排到第一位的。
但他不喜欢这样。在妓院发生的那件被锡恩轻描淡写的事,让他几个月都难以入睡。妈的,人类受害者已经够惨了,躺在污秽的床上,生命力被吸食殆尽,奄奄一息……如果能干脆点死去,反倒是幸运了。
那些魅魔更惨。她们曾经是女人、甚至女孩,直到某个愚蠢的皮条客认为,拥有一整屋让人难以抗拒的妓女,可以壮大他们的生意。他殴打并且恐吓那些女人,让她们同意接受一场召唤。
约翰赶到时已经太迟了:她们的身体已经变形,意识也已消亡,除了饥饿与色欲之外,什么都没剩下。她们一同向他扑过来,既美丽又恐怖,血淋淋的爪子准备把他撕成碎片。要么杀了她们,要么被她们杀死。
至少那皮条客成了她们的第一个受害者。
他不能让这发生在凯勒布的身上。狂暴、愤怒的凯勒布,蔑视每一个人,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灵体。
凯勒布有着不可思议的意志力,但灰无比的强大。为什么他没有直接将凯勒布逼出去,从一开始就掌控一切呢?他是否只是不想那样做?
这是否是一个选择?
见鬼。在他走进废屋之前每一件事都很简单。
锡恩会说现在仍旧很简单,而如果约翰觉得那很复杂,那只能说明他脑子转不过来了,或没脑子不清醒。